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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情的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自救的本能就出来了，她要逃离这座拥挤嘈杂的城市！ 她辞了职，给自己放几个月长假再回来找工作吧。这样的决定一下，情绪已好了一半，匆匆收拾行李，去闹市场上采购了一番，出人意料地买了十只小鸡十只小鸭，不顾邻居们惊诧的目光，叽叽嘎嘎地跑进又跑出家门，凭着一股心血来潮的冲动，竟然几小时汽车颠簸也不感觉到累，就这样一口气来到了她男友焰的梅园城堡。 焰的城堡建造在大山里面，从盘山公路上下了车，还得再翻越一座高山，背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的行李翻山越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到了山顶，往下俯瞰那片壮观的景色，顿时疲劳全消只留下莫名的兴奋。 焰的梅园城堡后倚山脚，前眺旷野，那片辽阔无垠的旷野最是诱惑人，让人产生策马奔驰的欲望，思绪很容易在那里飞扬跋扈，不着边际地幻想连翩。 站在山顶能望到原野尽头那一道隐约浮现的山脉，听焰说那里是西山，荒无人烟的地方，山顶终年积雪不融，没人去那里，因为西山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峦，有凶猛的野兽和妖魔出入的，焰半开玩笑地说。 西山，这道镶在荒原尽头的银边，给情带来了很神奇的感觉，这时微风拂来一阵清凉，或许正是从那西山雪顶吹来的风呢。 二 情先去连山而建的后花园里安顿好的鸡宝宝鸭宝宝们，有它们陪伴情不会寂寞也不会烦躁，看着地面那毛茸茸、黄蓬蓬滚来滚去的小球她就特别开心，在这里它们可以无拘无束的玩耍成长，在这里它们是自由的生命和她平起平坐，在这里它们不再是餐桌上一道平凡无奇的小菜。这些小生灵不用她去多费心的，它们自己会找东西吃，生存能力远比她强。 焰把这一块山野之地称作世外梅园，其实只种了几株梅花，山坡上青青的草地，远处一片幽净的竹林，这一切在情眼里是那么美好，自从去年焰带她和朋友们来过这里后，情就爱上了这块地方，身在城市的高楼上心里想念的却是这片清闲之地。深邃的天空上飘荡着几朵闲云，阳光下的梅园城堡显得分外宁静温馨。 可是，傍晚时分，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狂奔过来，宽广明朗的旷野刹那间灰暗阴沉，雨，势不可挡地从天而降有力地打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并从一些残缺破碎的玻璃缝隙里拥挤进来；风，肆无忌惮地闯入这所荒野边缘空寂的城堡里，把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异常寒冷潮湿，带着一股野地里青草和泥沙的味道迅速弥散开来。 情总于找到一间窗子完好无损的房间，可是床上的尘埃好厚，几个月无人来此居住了，还好壁橱里有干净的床单，换好后，情舒舒服服地拥在被子里聆听窗外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风雨的呼啸声此时变得好恐怖，如同幽灵的怪叫，伴随着声声凄厉的哭声，让人心里升起可怕的幻觉。 去年和焰以及朋友们一同来此欢聚的情景还恍然眼前，事隔一年却只有她一个人在此荒山野地，这只能怪她自己，原本说好一个月后和他们来此聚会的，谁让她自作主张想提前到此来感受寂寞呢。她原以为自己喜欢寂静和孤独的感觉，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这样彻彻底底的孤寂却让她害怕起来。 若大的旷野，若大的城堡，若大的天地，只有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早知道把后园子的小鸡小鸭抱到屋子里来就好了，可是现在她不敢再走出城堡的门。 三 长夜难眠，从不失眠的情今夜无法入睡，背后冷飕飕的，总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活动。不行，她再也躺不住了，她支起身子向窗外的旷野看去，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把地面照射得如同白昼般明亮，滂沱大雨如烟雾般随风飘来荡去。 情准备坐在床上等待天明，到白天再把睡眠时间补回来，此刻就彻底感受一下自然界惊心动魄的力量吧。 荒原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当她真正留意到时，已经能很清晰地看到：有一个人在风雨中行走！而且是向着城堡的方向！情震惊地贴到窗玻璃上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城堡前方确确实实是有个人，而且看上去是个女孩子。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眼见为实不由她不信，突然女孩摔倒了，情不再犹豫，必须去帮她一把。 情赤着脚冲出房间，飞快地跑下楼梯，经过底楼的大厅，打开了城堡的大门，可是，风雨交加的野地里空无一人，只有风携着雨在奔驰在吼叫。情迷惑而不甘心地顶着风雨跑到她看到女孩子曾摔倒过的地方，那里只有大大小小积满了雨水的水洼，没有一丝人呆过的痕迹。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有她在本是个奇迹了，无人的荒野里竟然会跑来个女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道是她的幻觉？ 她连打几个寒颤，心悸地回头望去，城堡的大门敞开着，天地间只有她孤立无助地站在风雨之中，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四 终于关上了城堡那二扇沉重的大铁门，情突然发觉大厅的灯亮着，她似乎匆忙中跑出去时没开灯啊，但灯亮着总比黑暗好。 情推开前厅的门，吃惊地看到大厅中央的餐桌前坐着一个女孩，正是那个她以为是幻觉中看到的女孩，情儿反倒松了口气，或许她开门时女孩正好站在门的另一边吧，想不通的让人心里慌慌的迷惑化解了，至少证实她是真实存在的就行，要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幻景总是令人恐怖的。 好个美丽清秀的女孩，只是她眉目中透着凄迷，一付凝眸沉思的神态。她呆呆坐着不看情一眼，就像这里是她的家，她一直就坐在这儿从未离开过那样，完全看不出是刚从暴风骤雨中跋涉而来的。 “好大的雨啊！”情就这样和她打招呼。她去找来了二块毛巾，递给女孩一块，但女孩子没接，情就放在她面前的餐桌上。 “好冷噢。”情又说，她把自己全身擦拭了一遍，见女孩还是不言不发也不动弹一下，就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面，关切地望着女孩，那女孩的眼神中有某种触动人内心东西，情不知道那是什么。 好久，女孩子才仿佛从梦里回过神来，目光慢慢移到情的身上，像是才发现她一样，目光中带着些惊疑，但还是没说一个字来。 情忍不住了，说：“我是情，你叫什么？” “我？我是缘。”女孩回答得很迟缓。 情惊奇道：“啊，我是情你是缘，怎么那么巧。”女孩微微笑了笑，似乎也感到高兴。 她们东一句西一句不着边际地聊着，都没想到要去睡，女孩渐渐话也多起来了，其实一整夜她们只谈了一个“情”字，她们都对这个字感兴趣，女孩说她已殉情，情说她是无情，原来情是个最复杂的东西，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她们谈得相当投机。当她们意识到风雨声已平息，四周呈现出一片安祥和宁静的气氛时，天已微亮，从窗口能望见旷野尽处飘荡着紫色的烟雾。 女孩说，她已沉默很多年了从未说过那么多的话，她们彼此都很高兴能认识对方，并能在这风雨之夜倾心长谈。 奇怪的是她们谁也没问谁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孤身出现在这片荒无人迹的地方。萍水相逢就一见如故的喜悦使她们没有丝毫的拘束感，眼神中的默契使她无需太多的言语就能心领神会。 她们一同上了楼，情让缘在她的床上憩息，自己去隔壁重新收拾出一张干净的床来。 五 突然，已进入梦乡的情被一声尖叫声惊醒，慌乱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再凝神细听还有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是隔壁传来的。 情走到缘的床前，看见缘那美丽的双眸里盈满泪水，情担忧地问：“你怎么啦，缘？”缘不说话，只是拉住情的手不放，于是情干脆就和她躺在了一张床上睡。 缘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她夜里几乎不睡，情儿半夜梦醒，朦胧中常见到她坐在窗前那孤单的身影。情很想去陪伴她，无奈实在睁不开眼，这样的念头只是转了一下立刻就身不由己地跌入梦境的更深处。情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不眠的守夜人，竟然睡得更香更甜了，只是内心深处有点不安，缘的心事她不敢多问。 每天夕阳西下，情和缘就坐在窗前观看日落，荒野之地的落日分外灿烂奇幻，各色的云彩尽染天际，如奔腾的血液和燃烧的火焰，太阳似乎留恋大地和天空舍不得离去，在一日之未放射出最美丽的光彩。 此时，外表如止水般宁静的缘内心却会浮现起好多的画面，情从缘闪光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情没有问缘，但听缘在喃喃低语：“以前每天和乾看日出，现在每天和你看日落，奇怪，从在西边看日出和从东边看日落又有什么不同？ 情听了她的话也有点发愣，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分明又尽不相同。似曾相识的景色，日起日落间已物是人非，唯有眼前那道风景千古不移，让人产生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感慨！ 六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她们快快乐乐地过着每一天，感觉美极了。 但是有一天夜里，情又被缘的哭声惊醒，缘坐在窗前，情走过去抱住她说：“缘，我知道我安慰不了你，但你说出来会好些的，能告诉我吗？”缘痛哭失声：“血，娘的血，乾的血！” “啊！是谁干的，是谁？” “是，是父亲，是他，我看到了，他夺走了镇国宝剑，杀了所有的人，他还想杀我！！” “是梦吧，你做噩梦了吧？” “是真的！” 从缘断断续续梦呓般的话里，情知道了大致的情况：有一个国家覆灭了，她的家人都被杀，只留下她孤零零地在旷野里随风飘泊流浪，她害怕回到原来的家园，怕面对那充满血腥记忆的地方，逃避家，逃避梦，所以她不敢夜晚入睡，因为她不想让梦来，害怕梦来！ 缘说到她的心爱的恋人乾，他是那么爱她，他本可以逃生，凭着他的武功，但他为了救她，说到这缘泣不成声。 七 那天，情和缘在阳光下的后花园里忙碌时，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情向他介绍了缘，焰惊叹：美若天仙啊，缘！ 过了二天，脉脉和雨轩也来了，城堡里闹腾起来，缘喜欢清静，白天，大家欢聚一堂时，她总是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到了晚上却四处转悠。情知道，她不是坐在曲终人离的大厅里沉思默想，就是到后花园去赏月。情难得有时也会半夜里醒来，就摸黑去那二处地方找缘，陪她一会。 朋友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焰很高兴，他最爱热闹了，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朋友们都邀请到自己的城堡里来团聚。其实朋友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只是盛情难却，很难有人能拒绝得了焰如火般的热情，不过大家最后也承认，这样的聚会确实很有意义，一致公认，一年中在梅园城堡里度过的时间是最快乐幸福的，大家都感谢焰。 朋友们难得聚集在一起，几乎每夜都闹到凌晨方肯罢休，而情往往早早地去楼下转一圈露露面，向大家打个招呼问声好就回房间了。遥遥地倾听楼下传来的欢闹声，情和缘静静地坐在楼上的窗前，目光对视会心地微笑，虽然她们没和众人在一起，但感觉很幸福，倘若能天天这样一直到永远多好。 情坐累了就趴到床上，一旦躺到床上后聊不了几句话就睡去了，丢下缘一个人独自在窗前自言自语好半天。 每天清晨，情第一个起床，这时城堡里还一片宁静的气氛，大家都还在梦乡呢。一夜没睡的缘此时也安静地躺在了床上，缘熟睡的样子宛如婴儿般可爱，让情看了心疼，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情笑了，她轻轻走出去关上门，然后到梅园里忙碌一番，再回到大厅里看书，等大家起床，生活每天都这样和谐，富有诗意。 八 有一天，情一清早打开门却发现焰站在门口。情惊讶地说“那么早啊？”焰一语不发还板着脸，示意他们去梅园说话，情以为焰在故弄玄虚，呵呵笑着跟随他来到园子里。不料焰劈头盖脑几句话就把情吓了一大跳。 “缘是个男人你不知道吗？” “啊，你说什么啊？” 焰气呼呼地说“你想想看，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自旷野，在这样一个荒芜之地！他分明就是男人！” “缘怎么会是男人？她是女孩子啊！她虽然行为有点奇怪，但我喜欢她！我相信她，她和我说过她是西山国人，若不是遇上强盗洗劫，她现在还好好地生活在那边。” “你对他着魔了！西山那边一片荒土根本没有什么国家，我去过的，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竟然瞒着我，原来你已经爱上他了！什么西山国？决不可能！” 焰说着愤愤然地跑到书房去了，再出来时却是心平气和的，手上还抱着几本满是尘灰的古书。他一边翻书一边对情说：“历史书上确有记载，在西山一带曾经有个小国家。发生了奇怪的事，城市里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变成一座空城，但是那是距今好几佰年的事了！！恐怕现在就连痕迹都很难找到。怪事，真是怪事！情，你别再和他来往了。” “不行，她那么孤独无助，又那么多才，我喜欢她，我要给她带来快乐。”情坚决地说。 “你别天真了，他分明是个魔，一定是西山里的妖魔作怪！” “是魔又怎样？我愿意爱一个这样重情的魔！人啊，就是太吝啬了，不肯轻易地付出一点爱，对动物如此，对妖魔也如此，即便是对人自己，也是相互排斥，在人的世界里已找不到真正的爱！” “情！你别犯大错啊，人魔不可共处一室，你闻闻看，现在连空气里都散布着一股妖魔鬼怪的味道！人魔之恋是荒唐可笑的……”焰一边看书一边振振有词地说道。 “人魔之恋又如何？得不到世人的认同，这又如何？世人被自己设定的好坏对错圈住了思想和心灵，禁锢了行为和本性，人性早已在这个变异倾斜的世界里荡然无存，只有最原始的欲望操纵着人类的一切行为和动机，与魔有何分别？而妖魔千百年于荒野之地飘游，却保持了他们纯良的本性，他们可以千百年守着一份情一份爱，而人类只会满口海誓山盟，又有几个能风雨同舟，有几个能维系一生一世的爱的诺言？ 人为了划清与兽与魔妖的界限，实则自身已坠落到一个更丑恶污秽的境地。六道轮回，人类排彻妖魔和其他动物异类，难保自己永远能处于人间道，同是宇宙间的生灵又有什么差别？失去了本性的人，不配言爱，不配有爱，不配得爱，反倒是妖魔，能执着地守着心中的爱到天荒地老！” 情一时激愤滔滔不绝地说着。而这时焰的注意力完全倾注到于手上那本破旧的古书，对于情的长篇大论仿佛闻所未闻，情那慷慨激昂的演讲，竟然没有一个听众，不由得生气地转身想离去。 却听焰突然开口说道：“咦，书上还记载西山国有一员大将名方乾，和西山公主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难道她就是西山公主？情儿，我冤枉了你，对不起。”焰抬头有些愧疚地望着情。 “这并不重要，无论她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我都爱她。 “啊！你是变态啊！” “是，我就是变态，一个在崎形社会里挣扎生存的人，只有变态才是正常的，这是为了适应环境才产生的变异，大城市就是专门造就变态人的地方，我的变态就是这个社会的缩影，所谓一叶知秋……” “情！我在为你担心知道吗，你只知道自己快活，全不为我想一想！” “焰，我要和她在一起！她既然只身在荒野之地流浪几百年了，现在只有我了，我怎能舍下她？” “嗨，别说了，下面还有，是一断传说，西山国误招魔王为婿，曾生下一个小公主名青缘，青缘长大后美丽清纯如母，眉目间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妖艳。后来魔婿阴谋夺取了西山国的王位，知道宝库的密码，从而侵吞了西山国所有的珍藏和一把镇国神剑，为除后患，魔王屠杀了青缘所有的亲人，毁灭了西山国，唯有小公主生死下落不明。 由于她身上有其父一半的魔性，或许逃过了那场劫难，然而她亲眼目睹那残忍的一幕却再也无法从脑海里抹去，几百年来一直为逝去的灵魂自责负疚。西山公主一直在荒原和山谷里找寻呼唤自己的亲人和恋人，不少夜行露宿的商人都听到过旷野里从风中传来的凄凉的呼唤声。” 焰看到这里和情默然相视无语。 九 这时情意识到，缘和她说的都是真的，情恍然大悟：原来缘所说的一切只有时间上的差距，她一个人独自在旷野飘泊，忘记时间也是很自然的，况且对于魔来说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的。由于她不计光阴，几百年如一日，对亲人与恋人的记忆宛若昨夜星辰，因此心中的悲伤是如此清晰，因无法淡忘而令她如此疼痛。 原来她既有人性的一面，又有魔性的一面，她的魔性只在午夜时分才显露出来，本来并不会为人所知，但昨夜，却为一曲大漠悲歌感动，情不自禁地来到热闹的大厅里。 缘曾告诉情，越过西山群峰另一边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她的祖先就是来自那儿，虽然那时她还很小，但那片大漠始终在她心里，成为恒久的风景。因此一曲大漠悲歌秋水长天，是那样深深震荡了她的心弦，遥远古老的记忆在一片废墟和灰烬中复活。 大厅里焰和朋友们正纵情歌舞，焰发现她的到来很是惊奇，倒不是因为她来加入舞会，而是因为她那非男非女的模样，不禁产生疑心，以为缘男扮女装。 而其余人包括缘自己都不知道，朋友们都很喜欢这个有点忧郁而帅气的青年，特别是脉脉，对缘一见钟情，不断地邀请缘跳舞和热情地和她聊天，一直到凌晨。只有焰闷闷不乐，用古怪的眼神盯着缘的一举一动。 焰想到情儿一直和缘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很生气，所以压着火气等众人一散，焰喊住缘，毫不客气地责问她是男是女，焰就这脾气，直来直去的，说话不会转弯，而缘呢，虽然平时看上去神色漠然，显得呆呆的，但对于情感之事却异常敏感，当下她就回答焰自己是男人，如果他不欢迎她，她立刻就走，离开梅园城堡。 焰是好客之人当然不想这样，自知理亏于是不再吭声。 十 但那场风波过后，有一天情儿醒来看到枕边有缘一纸留言：情，焰真心爱你，陪着他别让他伤心。我走了，别总想着我。下面还有一首小诗： 浪迹天涯天外天，落叶无痕雨中雨， 大漠孤烟月无眠，吹断心弦东风破。 缘走后，一向贪睡的情几天没睡好，心里又难过又不安，时时刻刻想着缘，想着她多少个不眠之夜与风雨同行，不少个无眠之夜唯有明月为伴，携着自己的孤影来来去去，千万遍地呼唤着自己的亲人和至爱。 情这样想着心都快碎了，情半夜里起来，在缘写的诗下面对了下面的诗： 飘泊世外心外心，知音无语曲中曲， 小城星楼琴不绝，梦渡秋水西山雪。 白天，焰上楼来喊情下去和朋友们一起说说话，情说：“我心乱得很，想一个人呆会。”焰失望地问：“情，你想我会像想寂一样心乱吗？”情淡然回答：“人世间的情爱瞬息万变我才不稀罕，只有在自由的土地上建立的至情至爱，才能渡风雨磨日月，历经苍桑而永存世间。”焰恼怒地说：“随你,从此,我也不再管你！” 这之后焰不再理睬情，却总在她面前和别人谈笑风生的。 十一 暴风雨又来了，整片旷野浩如烟海，而梅园城堡如同一座汪洋大海里的孤岛。 夜里，情突然从梦里醒来，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缘一定来过了，她忙起床去找她。在楼梯拐弯处情看到缘静静地站在那儿，正向楼下大厅俯视，情开心地走过去搂住缘的腰肢生怕她又逃走，缘没有动，仿佛早知道情在身后似的。 情从缘的肩头望下去，大厅里一片明亮，碧连、百合、臣溥、脉脉、水心、雨轩都在。臣溥陶醉在自己的吉它声中，水心专心致志地在弹琴，雨轩独自在唱歌，而平时喜欢站在大厅中央招待朋友的焰，此时却和脉脉却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说悄悄话，看上去热烈得很。 缘拉着情一起回到她的屋里，情立刻就倒在床上，打个哈欠说好困，很快就昏昏欲睡了。恍惚中，情感觉到缘一会儿坐到床边上看着她，一会儿又踱到窗前仰望星空，不住声地叹息，后来又听缘在喃喃自语： “曾以为，给她一份情感，却不知，她还是得不到；曾以为，离开是一种奉献，却不知，她还是被伤！为什么？为什么？” 情在梦乡的边缘挣扎了一番后又重新睁开眼，咕咙道：“缘，你怎么了？” 缘说：“唉，乱了，不懂了。对不起，我不想说话了，我想静一会。” “缘，你别这样，这是很自然的事啊，你不要再为别人的事操心了，好吗？缘，虽然我的生命很短暂，请让我陪你一程吧，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你就把我埋在西山雪顶，我能从那儿望到梅园城堡，或者我可以化作风跟随着你，还能来城堡看望我的朋友们，这不好吗？” “我以为焰是爱你的，所以我才离开，如果知道他另有所爱……”缘不想再说下去了。缘在旷野里是来去自如的，她其实也喜欢这个世外的梅园城堡，常悄悄回来看看，她也放心不下情啊。 情激动地说：“我知道，对于他，我只是一个曾经爱过曾经为之心碎而终将成为过去式的人物，时间会为他治愈伤痕，他会重新开始生活。如果你一定要离开这梅园城堡，就让我们一起离开一起消失，好吗？” 楼下又响起了那曲秋水长天，缘长年累月在旷野上奔驰，那大漠之曲仿佛一直就在心里飘荡着，此时听到这悲壮的音乐只是感觉更为激扬，精神也为之一振。 情也忍不住说：“太美了，缘，我看到了一幅画面，在荒无人迹的大漠里，只有明月照着孤烟，孤烟对着明月，月光柔柔洒下，孤烟袅袅升起，灵魂在空中相亲相爱。” 缘无语地笑了。 十二 情和缘静静地等待，楼下的欢闹声音乐声终于平息了，她们就悄悄地走下长长的楼梯，穿过有些杂乱的大厅，打开那二扇沉重冰凉的铁门，不一会她们就走在了雨后的旷野上。 她们一无所有，爱是她们的全部，因为爱，生命有了特别的意义，在这片荒原她们能保持生命的本性，自由快乐地爱，生而无悔死也无憾，这就是她们的选择。 暴风雨后的黎明分外宁静，一览无余的旷野上只有二个孤单柔弱的身影手牵着手走向远方，最后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天地之间。太阳升起来了，旷野上还是那道恒古不变的风景，或许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许只是人们的幻觉在作怪罢了。 一阵晨风袭来，把曾经有过的幻觉也带走了…… （审稿 ：盈盈一水间 ）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