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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走出考场,高春杏轻轻舒了口气。今天的考题比较难,但她自我感觉良好。苦了三年,她相信,这下可以出头了。她原本想再读本科的,大不了再苦上三两年。只是,她觉得太对不起女儿了。因为自己读函授,她欠了女儿不少的债……下个星期天一定带小钰出去玩上一整天,不管小家伙要求什么,她都会答应的。她仿佛看见了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许多人都说小钰像她,像她一样漂亮,也像她一样善良,她觉得很开心,也很满足。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女儿,使她常常忘记生活中那么多的烦忧与痛苦。 想到女儿,高春杏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她要去书店为小钰买一套《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早就答应过的。她知道,中午女儿说的"我要买……"指的就是这个。小钰从小就爱看书,显然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她想,她会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的。 高春杏边走边想地走出了校门口。她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循着声音寻去,她看见了韦玉洁。韦玉洁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急匆匆地跑到高春杏面前,哑着嗓子说:"快快,快走。"高春杏疑惑地说:"你怎么啦?谁欺侮你了?" "没……没有……"韦玉洁扭过头去,掩饰地笑了笑,"快走,跟我走!" "上哪里?我要去书店给小钰买书呢。"韦玉洁听了这话,不由一怔,脱口说:"不用了,不用买了……" "什么?你说什么?"高春杏站住了,惊讶地看着韦玉洁。 "哦,没什么。"这时,一辆出租汽车正好驶了过来,韦玉洁扬起手挥了挥,车停了下来。韦玉洁拉开车门,把满脸疑惑的高春杏让了进去,之后,她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头钻进车厢。 "骨伤科医院。"韦玉洁对司机说。 高春杏一直在注意韦玉洁怪怪的神色,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不解了:"医院里出什么事了,玉洁?" "没什么事,"韦玉洁连忙说,"没什么的,到了那里就知道了。"韦玉洁的心里很痛苦,也很后悔。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对高春杏解释,刚才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跑来找高春杏。 刚才那可怕的一幕,韦玉洁是亲眼看见的。当时,她正站在窗口张望,小姑娘猝然倒在车轮底下的一刹那,她几乎当场晕倒。凭心说,韦玉洁是非常喜欢沈钰的,她经常送小玩意儿给沈钰,三天两头地为小姑娘买一些自己爱吃、相信女孩子都爱吃的零食。高春杏没空时,她就带着沈钰出去玩,而小姑娘也像是与她特别投缘。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韦玉洁没有什么朋友,最要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就是高春杏。 其实,韦玉洁是一个十分活泼开朗的女孩,长得又漂亮。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又有那么一点古怪,她自己认为这是她的"清高".她喜欢与各式各样的男子打交道,却不愿意同那些被她称作"看不惯的人"的女孩子在一起。刚进医院时,她对高春杏也是爱理不理的。时间一长,她却觉出了高春杏的种种好处。高春杏是个极随和的人,不会主动拒绝别人。于是,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后来,韦玉洁干脆同高春杏称姊道妹起来。几年来,她是高春杏家的常客,有时候高兴了,晚上索性赖在那里不走,当然是同沈钰睡在一起。 韦玉洁交过不少男友,但差不多见不上几面就分了手。她嘴上老说的一句话是"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后来干脆改成"这世上没有一个真男人".有人开她玩笑:"你是一个一个都试过了?"她当然不会示弱:"当然,包括你爸——不信,去问你娘!"据韦玉洁说,她是常常受男人欺骗的,说来说去是她太纯真了。大家都不信,除了高春杏。凭着这一点,韦玉洁也只能把高春杏认作唯一的倾诉对象了。无论什么时候,一不称心,她便抱住高春杏嚎啕大哭。 医院里有一位神经科大夫,叫刘亦畅。从名牌医科大学分配来后不久,他便引起了众多白衣天使的青睐,韦玉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热情高涨的一个。刘亦畅不仅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专业水平也特别出众。早在大学期间,他就发表了十多篇的学术论文,得到医学界、神经学界的学者专家的一致好评。对于韦玉洁的殷勤,刘亦畅开头是很接受的,毕竟,韦玉洁虽算不上绝代佳人,但在医院里,也是屈指可数的美人一个。可后来,有一个比韦玉洁更年轻更美貌的护士小姐,以"流言蜚语"作武器,轻而易举地来了一个"置换反应".那是一个初春的傍晚,韦玉洁打听到了这天是刘亦畅的生日,高高兴兴地在城里最有名气的"枫丹白露"卉苑买了一大束红红黄黄的玫瑰,兴冲冲跑去祝贺心上人生日快乐。韦玉洁赶到那里时,寝室门畅开着,她探头一看,啊呀,刘亦畅正与一个女孩子相拥着热吻。韦玉洁禁不住哇的一声尖叫。里面两个人听见了,回过头来,却没有松开,那女孩居然还冲着韦玉洁淘然一笑。 韦玉洁气炸了,大声骂了一句:"姓刘的,你不是东西!我跟你没完!"然后,把那一棒花使劲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踏了几脚,疯也似地跑开了。 韦玉洁自然要找高春杏了。 韦玉洁敲开了高春杏家的门,开门的却是沈景材。也正是巧中巧,这是沈景材难得不出去、家中又难得没客人的一天。高春杏不在,说是去了娘家。韦玉洁很有些失望,她想当即走了的,可又感觉到全身无力,她急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在沈景材殷勤的招呼下,她迷迷登登地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浑身骨头散架似地疼。 沈景材为她拿了几罐饮料,放在茶几上,然后,山不显水不露地挨在韦玉洁的近旁落了座。开门时,他就注意到她的神色异样,似乎还脸带泪痕。他知道这女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一定是那方面的事。 沈景材看着她的脸,关切地问:"怎么啦,玉洁?出了什么事了?"沈景材似乎记得,自己还是头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且是不带姓的。不过,他并没觉出有什么别扭。 韦玉洁抬眼看了看他,立即又低下了头。她没吭声。她只想哭。 沈景材叹了口气,又说:"什么事嘛,说出来,我……大哥我给你作主!"说着,沈景材伸手在韦玉洁的肩头搭了一下。见韦玉洁没有反应,他又把手放了下去,但这次没有挪开,还轻轻朝前扳了扳。 韦玉洁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感动,有一股热流从胸腔内直往头上涌。她觉得自己太需要一个依傍了。在沈景材再一次的轻扳中,她顺势倒了过去。 沈景材没有料到韦玉洁会这么轻易地向他倾倒过来,竟不由得吓了一跳。他早已对韦玉洁动过念头,只是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倒不是怕高春杏,只隐隐觉得韦玉洁这女孩不好对付,他担心自己打不来狐狸反惹一身骚。 可现在,韦玉洁几乎已在自己怀里了,他还犹豫什么? 沈景材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搂了过去。他轻轻地抚摸着韦玉洁的背脊,又慢慢地向上移动,摸定了她滑腻柔软的颈项。韦玉洁没有丝毫退宿抵抗,沈景材只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动。他偷偷地笑了笑,大胆地把韦玉洁的身体整个儿地揽进怀里,那只手则长驱直入,从领口进了韦玉洁的胸脯,握住了一只丰满柔软的乳房…… 韦玉洁走的时候,高春杏还没有回家。韦玉洁不敢久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一天若无其事地面对高春杏。不过,与沈景材吻别之际,她觉得自己已然是一身轻松。她很高兴地发觉,那个英俊大夫在她的心里仿佛不存在了。走在大街上,她冷笑着骂了一句:"刘亦畅,什么东西!哼,见鬼去吧你!"从此以后,韦玉洁去沈家去得更勤了。谁也不曾起过疑心,她与高春杏是那么要好的"铁姐们".韦玉洁也是时不时有愧疚和悔意的。她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她几次想下决心快刀斩乱麻,可她又觉得自己根本是着了魔中了邪。 韦玉洁侧过脸去看了一眼高春杏,她想说句什么,可实在是难以开口。高春杏笑了笑,伸手为韦玉洁抿了抿有些零乱的头发,轻声说:"是不是又跟哪一个闹别扭了?"韦玉洁呆呆地看着高春杏,好一会儿才说:"春杏姐,如果我做……" "做什么呢?"高春杏笑着说,"做新娘?"韦玉洁低下了头,忍不住流出泪来。 高春杏并没有多少惊讶,她是见惯了的。她只是伸展右臂把韦玉洁拢到了自己身边:"别哭了,玉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桥的。"韦玉洁倏地扬起脸来,睁着泪眼对高春杏说:"春杏姐,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会想不开的是不是?"高春杏觉出了事有蹊跷:"啊!你说什么?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春杏姐,我……我……你要……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激动……好不好?"韦玉洁几乎是哀求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唉,急死人啦!" "是……是……是小钰出了点事……"韦玉洁斟词酌句着,"你不要着急……她让汽车……碰……碰了一下……在我们医院里……" "啊!你怎么不早说!"高春杏惊叫道,"严不严重?——快,快!司机,请你开快一点,快!——小钰啊……"两个人冲冲跌跌地跑进医院,直接向急救室奔去。可是,急救室里已经没有人了。一位医生远远地见到她们,连忙走过来,在韦玉洁耳边悄悄地说:"已经去太平间了。"高春杏无疑是明白了,只听她凄惨欲绝地叫了一声:"小钰!"颓然昏倒在地。 高春杏醒过来时,已是晚上9点多了。病房里,只有韦玉洁陪着。见她苏醒过来,韦玉洁连忙俯下身子轻轻地说:"谢天谢地,你总算……"高春杏愣愣地瞪着韦玉洁,突然,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嘴里嚷着:"小钰,小钰,小钰在哪里?"直往外面跑去。 韦玉洁知道拦不住的,事实上她也不想拦,就赶紧跑过去搀住。一边走,一边对闻声过来的护士说:"我陪她到……那边看看,你跟何医师说一声。"走到太平间门口,正巧沈景材迎面过来。高春杏见到丈夫,快步过去喊道:"景材,小钰她怎么会……" "都是你,还问!"沈景材红着眼睛说,"星期天也不在家看着女儿……" "什么?我?我是去考试的呀,你不是不知道。怎么是……"高春杏怔住了,下意识地辩解。 忽而,她又平地一蹦,发狂似地哭喊:"啊,是我,是我害了小钰,是我啊,小钰,妈妈对不起你……"高春杏又昏厥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高春杏抬去抢救。 等在急救室外面,韦玉洁凑空走到沈景材旁边,悄声埋怨说:"你太过分了,愧不愧啊!" "我……"沈景材底气不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怎么知道……都怪我,都怨我!"韦玉洁心里禁不住一阵寒战,她喃喃自语地说:"不,都是我,是我对不起春杏姐,是我害了小钰……"沈景材不止一次地对韦玉洁说过,他要跟高春杏离婚,和她结婚。说实在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与沈景材苟合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空虚,在理智上,她并不想破坏什么。当然,在她心目中,她的"沈大哥"还是很让她在乎的。一方面,有一种负罪感正日益增强着;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能离开沈景材了。 以前,她总认为沈景材很难看,不用说他的那条瘸腿,光看着那个红红的大鼻子,也叫人恶心。可是,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这一向,她总觉得沈景材其实是很英俊的。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吃高春杏的醋……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一下子又变得那样的可怕可憎可怖。 韦玉洁下意识地走了开去,她应该让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了。 沈景材却站起身来走近韦玉洁,用耳语式的口吻说:"你不要怕,我不会叫她伤害你的。" "不,是我……是我们伤害了她,"韦玉洁又避开了,直视着沈景材说,"你要知道,是我们对不起春杏姐。你是人的话,就好好待她,不然,我……我不会饶你!"说完,她快步跑进了医生办公室。她实在不想再同他纠缠不清地扯下去。 高春杏并无大碍。她再一次苏醒过来时,还是又哭又闹的,医生只好给她注射镇静剂,她很快安静了下来。 翌晨醒来,高春杏头一眼见到的是她白发苍苍的母亲。看着母亲通红的双眼,她的心都碎了。她默默地流着泪,颤抖着嘴唇想叫一声"妈",可是发不出声音来。她紧紧地攥住母亲的手,仰起身子扑过去,母女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半晌,还是高春杏先止住了哭,柔声安慰着母亲。这时的她,仿佛已换了一种角色,她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情绪了,为了年迈的母亲。 韦玉洁一夜没有回过自己的家,她实在是放不下心。看着母女俩,她又一次流出了眼泪,同时,她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高春杏终于见着了爱女的遗体。在太平间,在殡仪馆,自有几番凄惨悲切的场面,令每一个在场的人大恸——不忍细说。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