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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橱里挂着一件刚买的黑风衣，还藏着一只早就打理好的灰色旅行包，今天我要离家出走，独自去流浪。源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我知道他在哪，也知道他和谁在一起，自一年前，他就以种种借口彻夜不归，而我的无动于衷和漠不关心使他不再需要找寻任何理由，甚至可以不打一个电话，但是像这样无声无息地失踪一个星期还是首次。 源是好男人，结婚以后一直是他在照顾我。源爱过我，这毋容置疑，他不能永远爱我，这也情有可原，生命有限，与生命为伴的爱情又岂能永恒，这是我在漫漫长夜里流干泪水后才领悟到的真理。 简单的行李早收拾好了，放在床边的衣橱里，那件黑风衣是为这次特别的旅行而购的，它将包裹我的全身，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有依赖它遮风挡雨，无论路途艰难险阻我都不能回头，心意已坚，去意已决，我将无悔地面对我的选择。 我的心没有目标，我的眼里一片茫然，我不知要去向何方，几年来我从未离开过这个家，纵使他不回家我也默默地守在这里。虽然我不给他打电话，可是我始终在等待他的归来，以致于常常凝神到清晨，睁眼到天明。 沉默还是沉默，等待还是等待，那颗沉默了又沉默等待了又等待的心终于开始飘泊。当爱已成为往事时，我要选择消失。 我要离开这个家，这张床，这个曾说要爱我一万年的男人。这本来是一件极伤心的事，而此时此刻的我心里竟然出奇的宁静，或许是因为忍耐了太久，打算了太久，也梦想了太久，以致真正实行这个计划时，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当我最后一次环顾四壁时，门外响起摸索钥匙的声音，是源，他竟然在这个星期天的一早回来了。 当我为他打开门时，他没瞅我一眼，一付行色匆匆的样子，根本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而我却感到惊喜：他是不是预感到我要离开才回来的？冥冥之中我们的缘份是天定的啊！ 不，他决不会相信我有这样的勇气，他只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我，他知道我一向不会照顾自己，毕竟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啊。 源去厨房转了一圈。这个家已不象个家了，没有一线的温馨，有的只是我深深的哀伤，空气是凝重的，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们谁也开不了口，谁也笑不出来。我不太会料理家务，屋间里显得乱糟糟的，空调冰箱全坏了。 源一声不吭地跑到天井里去忙碌起来，似乎只是在尽义务尽责任一样。 我独自呆在房间里犹豫着，现在走还是再过几天？最后，我还是去厨房烧上开水，源爱喝热茶。以前我每晚都为他泡上一杯热茶。 源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去天井干活时，随手就把外套脱在了沙发上，手机在他的衣袋里。 我知道是谁打来的，谁会在这星期天的早晨打电话给他。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地鸣叫着，而我呆在原地没动，我不想去喊他，我们在不吵不闹的环境里已冷战一年了。 手机铃声终于停顿下来，我缓了口气。可不久家里的坐机电话响了，我还真佩服她的勇气呢，追别人的丈夫竟然追到家里来了，还敢来向我要丈夫吗！ 我拎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刺耳的声音，是颜那熟悉的尖嗓门。 “喂，是冰吗？我是颜。” “噢，颜啊，你好吗？” “我很好啊，你今天出门吗，我想来看看你。”见我沉吟着没回答，她又问道：“好吗，你在家吗？” 我突然笑起来说：“好的，你来吧，我等你啊。” 放下电话后我一直在笑着，真是莫明其妙，我该不会是疯了吧，没有，我似乎真的很高兴呢。或许是因为能看见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还是由于一些纠缠已久的问题终于可以解决或者说是了断了？我早就在心里放弃源了，颜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个老同学罢了。 今天还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还选择今天出走，看来一下子是走不了，还是稍安毋燥吧，或许这样更好，我可以安心地离开，时机已成熟，我的决定是对的。 她没问起源，却说要来看我，这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还是很佩服她，真的好佩服。我记起她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这话本是一句表示信心和勇气的话，不知怎么我听起来却不太舒服，根本她的为人处世的态度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我和颜是大学时期的同学，也曾经一度是好朋友，她长得漂亮又为人热情主动，立刻赢得大家的好感，我们绝然不同的类型却走到了一起，也许是缘份吧。 她的身边总是围着众多的追求者，她与他们谈笑风生，还能指挥他们干这干那的。而我的身边是冷冷清清，我让人敬而远之，暗恋我的男孩倒是不少，但他们只会远远地望着我的背影，或者有意无意地与我擦肩而过。 虽然我是住在当地的大都市人，而颜只是从小地方来的外地人，但显而易见她是见过世面闯过江湖的女孩子，各方面都比我成熟得多，她判断事物有自己的标准，她并不对谁都友好热情，某些人她是根本瞧不起的，甚至不宵一顾，她只是当面应付一下，就以她的话说是，懒得理他们。 颜有时也瞧不起我，会当着别人的面奚落取笑我，但我不以为意，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她对我热衷于梦想和爱不以为然，她太现实了，她在现实中游刃自如，而我却一直生活在内心虚幻的世界里，我确实远不如她。 然而不公平的是，我却总是比她幸运，我从小衣食无忧，我喜欢回忆童年，常常沉浸在童年的美好时光，颜总是满脸不开心地避开这些话题，她从不和我说起她的父母亲人，她的目光里有一片阴暗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她对谈论亲情友情爱情的话题也毫无兴趣，有时我感觉到她的心很冷。 我是比她幸运，源的出现更证明了这一点，应该也是我们关系淡漠到破裂的主要原因。 那时源是比我们高一级的学生，源太出色了，待人黑白分明的颜一心一意地为他打扮自己，为他冷落了所有的追求者。颜找寻每个他可能出现的路口去等他，功夫不负有心人，源终于注意到了她和我们，还和我们做了朋友，他常来约我们出去玩，颜喜不自禁，开始陶醉。 现实正如颜所说的，现实很残酷，总是爱捉弄人。当她狂热地爱上源时，源心里喜欢的却是我。源是个有主见言行果断的男孩，在他当着颜的面向我表白爱情时，我从颜的目光里发现了她对我的痛恨，从此，她和我形同陌路。 几年后，我理所应当地和源结了婚，失去了颜的音信，只是偶然地从同学那里听到她结婚又离婚的消息。直到去年，我意外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在跑保险，希望我能加入一份，看来她是冰释前赚了，为了事业不惜一切，这也符合她的行为准则。 我很希望自己能帮她，不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为此我和源商量，因为源是单位里的主管，这些小事对他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源后来被我说动了，同意帮她在自己单位里争取一下。 我很高兴，立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颜，并把源的手机和单位里的电话全都告诉了她。当然事情很顺利很成功。开始还听源说，颜很感谢他，想请他吃饭呢，后来也就不再提起。我能帮颜这个帮，心里也少了份内疚，因此也渐渐淡忘了此事，也淡忘了颜。 再就是源在单位里的事务越来越多，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一付精疲力竭的样子让我心痛。那时我和源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他总是尽量早些回家和我一起做家务，我们说说笑笑的，他会把单位时里发生的事说给我听，因为我一向是他最好的听众，我会和他一起分析问题，凡是重要的事他都和我商量，他很看重我的意见，他爱我。 可是有一天，源说星期天要加班，他一整天不在家，晚上我就独自去外面餐馆草草吃了晚饭，在街头上闲逛。 无聊之下我突然想去看望颜，她给了我地址的，离婚后她一个人住，我应该不会打扰到她的，说不定我可以陪她一会儿，和她述述旧呢。 她的门紧锁着，由于她住在一楼，我就自然而然去绕到后面的窗户上去张望。窗帘半拉着，里面有灯光，我很随意地一瞧，结果看到了一幅我最不想看到的景象，源和她在一起！ 因为是夜晚，我站在黑暗中，我看得一清清楚，他们却没发现我。我呆呆地看了几分钟，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往回跑，回到家我的衣衫湿了一大片，可能路上下雨了。 源的眼里只有颜没有我了，他终于知道谁最适合他，终于知道我不值得他付出一生的爱。当年源选择我是因为我的纯情，但我却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他和我生活在一起太累了太辛苦了。 唉，风水轮流转噢！我呆坐在床前感叹着。 门铃响起，我从容地打开门，颜一身亮丽的色彩闯入我的眼帘，她正神采飞扬地也可以说有些得意地瞧着我笑呢。她的热情总是能感染人，我不由地也向她微笑，看见她我还真的很高兴。我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进屋，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说：真漂亮啊！ 我们一起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我就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记忆的浪潮在心里涌动，我有点兴奋起来，开始和她重述往事，我几乎忘记眼前的颜就是抢走我丈夫的女人。 当我的热情渐渐高涨时，颜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低落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从源的外套上游离而过，开始左顾右盼。虽然她尽力地面对着我，和我交谈，但最后我们还是一同陷入沉默，因为显而易见我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入耳。 她那纹过眼线的双眼骤然间显得严肃而陌生起来。这样呆了片段，我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说：“噢，源在天井里呢，他看见你一定会高兴的”说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怪怪的，我接下去说：“走，我们去看看他。” 她盯着我看，神情不太自然，我笑了笑拉起她有些僵硬的手一起向天井走去。 当我们同时出现在源面前的那一刻，应该是富有戏剧性的。源从一大堆工具间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颜，他一直看着颜，他的双眼发出了光彩！ 虽然和颜站在一起的我毫不逊色于颜，但源似乎只看到她，我站在颜的身边仿佛不存在一样，我感觉一种默契在他们之间流动。 此时我还真希望自己不存在，希望自己只是空气，或者是一颗树也好啊，为什么我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这时厨房的开水滚了，发出火车般的轰鸣声，这下可救了我，我离开了他们，他们谁都没理会我的离开。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有点失落有点伤感，还有一种解脱了的痛快。 我选择放弃，选择退让，让我成全他们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养尊处优，颜却一直为生活而奔波，该我去吃苦的时候了，我心里并不怕吃苦或许是因为我从没吃过苦。我心里牵挂着衣橱里的灰色旅行包和那件黑色风衣。 我走了，我相信源一定会来寻找我，也会思念我，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和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白头终老，我想像着以后源和颜热热闹闹生活在这里的情景，心里有些凄凉，但这没什么的，让我为他们祝福吧。 从此我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为梦想去生去死，再也无所牵挂，我的心飞向远方，我要独自去流浪！！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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