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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阴云笼罩着这户人家。 自从郁的父亲在五年前出国考察时离奇地失踪后，她的家一直处于沉闷死寂的气氛之中。郁的母亲骤然间白了头发，郁的姐琼变得烦躁易怒，而郁则越来越沉默内向。母女三人无法面对失去了父亲的日子，她们的家、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内心似乎永远无法摆脱那愁云惨雾了。 父亲已死，这几乎成了不可否认的事实，但郁固执地不能相信、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无法确认的事实，这成为她永远的心病，一触即痛、一痛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她竭尽全力地驱逐着，徒劳无益地挣扎着，仍旧难以忘怀那些与父亲在一起度过的幸福、美好的时光，它们是那样鲜明和深刻浮现在脑海里，居然没能随着岁月的不断流逝逐渐冲淡、磨灭，反而留下累累伤痕，那些充满欢笑的记忆更加深了她们现实生活的悲痛。从不信神的郁只有在心中不断地默默地乞求神灵，保佑她亲爱的父亲，保佑她们能走出这巨大的阴影。 2 家里有个阁楼已经五年没人上去了，阁楼上堆着父亲生前的物品，早该去整理一番了，可谁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父亲留下的遗物，睹物思人，谁又想再品尝那种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的滋味，惟有忘记能治愈她们内心的创伤。但这件未了的事情却始终悬在郁的脑子里、挂在她的心里，甚至闪现在她的梦里。该去理理了，这是她如今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 她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坐在积满灰尘的阁楼上，感受着一遍遍闪过脑海父亲曾经给过她的爱和关怀，克制着一次次涌出眼里的泪，忍受着一回回袭到心里的痛。空气里弥漫的酒的味道，她父亲有贮藏名酒的喙好。她时而怀抱一本厚重的书发呆，时而翻看父亲笔记本中的字。那些熟悉的潦亮又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字迹是父亲温暖的大手在寂静深夜的灯光下专心致志反复思考后记录下来的重要资料，本应该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却因为无人能够看懂、无人能够理解而失去了它的存在的意义，这能够带给她们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痛苦思念！她不会扔但也不能看、不敢看。她收拾好了这些随意堆放四周的一叠叠、一层层的书籍，捆扎好了散落在地面上杂乱的资料和纸张，把它们慎重地放入一只大书柜里锁上。她在心中不住地呐喊：回来吧，爸，这里有你未完成的事业和工作啊，你怎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啊？！ 她在收拾阁楼的角落时，很意外地发现了一幅包装精致的画。父亲没有收藏画的癖好，这肯定是他偶然获得的一幅特别欣赏的作品，或者是他在闲暇的日子里心血来潮在路边上购来的。可是除了上边那些朦朦胧胧的蓝紫色，郁根本看不懂看不明白这幅奇怪的画，甚至于还无法分清上下左右，郁把这幅画搬下阁楼放在了她们的小书房里。 3 这天，郁下了班回到家，母亲显得有些心神不定地告诉她：“今天一整天，书房里老是发出奇怪的声音，不知什么缘故。”母亲是很迷信的，她以为自己在无意中得罪或触怒了什么神灵。郁进书房看看，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没当会事。 第二天一早，郁起床时吵醒了上夜班的琼。琼奇怪地问：“咦，你昨晚十二点都没睡，今天还起那么早？”郁也惊讶道：“没有啊，我昨晚七点钟就睡了。”“可是我明明看见书房有亮光啊，以为你在看书，怎么会……难道是……”她吓得捂住嘴，一下子缩进了被窝，又忽然间起身拉住郁哀求：“郁儿，你别去上班，陪陪我好吗？”郁有些哭笑不得。 郁不相信迷信，不过她却是个爱幻想又不太现实的女孩，现在她已完全相信了母亲和姐所听到见到的怪事。现实的人即使明明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却总以为自己眼花缭乱或者是产生幻觉再或者就是遇见了鬼怪，而她只是相信并且认定世界存在着神奇的事物，这不是迷信而是科学，不能因为目前无法解释就一味否认和拒绝接受，现在不能理解的事或许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后就找到了答案，科学发展不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没有发现的奇迹还多得是呢。科学家的任务就是去探索那些难以解释难以理解的事物，在这点上郁深受其父的影响，对于任何东西和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当然尤其是怪异的事。 郁迫不及待想要查个明白，正当她为没见着什么古怪特别而焦急时，更为离奇的事竟一连串地发生了，出现得那么迅速，那么不可思议，几乎让她应接不暇、无法喘息，且茫然不知所措。这时她才知道，母亲和姐所听到见到的不过只是事情开始的先兆罢了。 4 就在当天，她看到一个人影从书房出来，一个人影！虽然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如闪电一般，若是别人会认定自已眼花，但郁却非常认真地寻思这一瞬间发生的事。 她其实没有正眼看见，可是感觉到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那是穿蓝灰色衣服的人影，称他人影，是他似乎没有实体，是虚的，像一阵风，否则不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他会飞，因为他的动作是向上的。确定了这些后，当夜郁便无法入睡，她一直迷迷糊糊的留意着书房，果真一闪一闪的光出现了，她于是悄悄接近书房，哇！天呀，是那幅画在发光！那幅画好似活了过来，有了生命，它在动、在闪光、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像喝醉酒的人在咕咙着说梦话，含含糊糊、粗声粗气的，郁听不清楚画在说什么。 “莫鲁，快去莫鲁，” 在一闪一闪的光中画上渐渐显出一幅图来， 这天深夜，郁莫明其妙地醒转来，一般只有在周围出现异常的情况才可能促使她这样突然地却又是静静地全然清醒过来。 果然，她从窗口望见院子里异常的明亮，难道是十五的月亮降落到她家院中？她悄悄起身半蹲半跪在窗前往外看。让她惊得目瞪口呆的是，她竟然看见：诸神降临！他们穿着鲜艳的长裙长袍，个个红光满面，慈眉善目，一切都是光彩夺目，与郁见过的名画上所画的诸神，有相似之处，但也不尽然相同。那道照在院落内的光芒，既不是月光，也不象是太阳光，若是在月光下，色彩应该不会这样鲜艳分明，若在太阳光下，光色又应该偏红偏暖，不应显冷色。加上不远处就是茫茫的黑夜，更增添了此情此景一种奇妙的感觉，若是说恍如梦中，不如说正在此梦中。 “酒神，你不该干涉凡间的事！”洪钟般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 “没有，我只是喝醉酒时无意中过问了一下，不算干涉。”画框里传来回答。 “酒神，你必须回天上去。” “我已经在画中呆了一千年了，习惯了不想离开。” 郁有一种很奇特的感受，她觉察自己其实未听见神在说话。 神是不用说话的，而是用意念信息传达的。她不是耳闻而是用心的倾听，但她竟然能够领悟，真是神奇！ 昏昏沉沉中她又想起，每当碰到问题特别是难题怪题时，她父亲的双眼就会透过厚厚的镜片散发出热忱的光芒来，是的，有父亲在，没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如今当她独自面对不免显得惊慌失措。她有父亲那样的勇气和胆量，可她具备父亲那样非凡的能力和聪明的头脑吗，对此她信心不足。她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她无望得到父亲的鼓励和支持，只有尽快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去面对应付眼前的一切。 她没告诉妈和姐，她们定会以为她疯了，会竭力阻止的。她整理好简单的行装，却猛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莫鲁在地球的什么地方，怎么走？她去看画，画似乎早已明白她的心思，画框里一闪一闪的光消失了，变成了通道的入口。有个声音在低吟：“驱逐幻觉，勇往直前。”她知道这很重要，是酒神在提醒她，便牢牢地记在心里。 当她钻入画框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收到大量信息，她猜测是那个酒神在帮助她。她明白了一切，宛若亲眼所见……父亲的灵魂被一个恶巫师下了咒语囚禁在莫鲁的一个神秘的地方，而惟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才可能破除咒语……她还获息必须穿过长长的被施了魔法的通道，才能到达那里…… 前面出现了一片沙漠，气温骤然上升，她喝完了最后一滴水，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沙漠，面对无穷无尽的炎炎烈日，她无数次倒下又挣扎着爬起来，心中那强烈的愿望支撑着她，让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忽然间她有一种轻松、解脱的感觉，是痛苦难受到极限后的麻木吗？又走了几步她意识到不对劲。她转回头一看，她的肉体居然安静地躺倒在沙地上，只有她的魂魄在向前行走。不行，如果失去肉体她将无法解救父亲，她是决不能丢弃肉体的。她返回到肉体内，尽力地与身躯相融合，连结为一体。可是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几乎无法带动它。她一次次不懈地努力，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终于使身体复活，她携着沉重不堪的躯体艰难地继续向前迈进。 父亲的魂凝聚为一束光，向天空飞去，与此同时天空也有一道强光照射下来，二道光连接在了一起，她感觉出父亲已顺利地到达了那里，喜悦充满了她的内心。 这时，她才大声地呼喊出来：“爸爸——”刹那间她失去了所有知觉…… 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家中的床上，而那刚经历的一切竟恍然如梦。可她确定这是真的，至少也是个真实的梦。 这时，从客厅里传来妈的唠叨声： “今天郁儿是怎么了，这一觉都睡到快中午了，她平时都起得早，会不会是生病了？”琼没精打采的回答：“我去看过她了，睡得很香还在笑呢，就让她多做一会儿美梦吧，别去叫醒她。” 郁困难地从床上支撑着爬起来，蓬头散发、跌跌冲冲地来到客厅，一边声音嘶哑地嘟哝着，把妈和琼着实地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真的病了。郁自己知道是由于身体受罪没有恢复的缘故。她镇定了一下，提起桌上的大水瓶，“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大半瓶，并深吸了口气，才开始激动地、语无论次叙述起来，在这过程中，她一再证实：“是真的，你们可以放心！” 母亲和姐虽然心存疑惑地望着身体疲乏无力却神采飞扬的郁，但她们脸上情不自禁地逐渐流露出的欢欣却清楚地表白：她们愿意相信！ 郁摇晃着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她们一同望向蔚蓝色的天空，不由地发出内心的欢笑。灿烂柔和的阳光照耀着她们，驱散了她们心中的阴云。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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