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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

时间:2010-07-25 22:29来源: 作者:何去何从 点击:
泡杯清茶,燃支檀香,咀嚼纯纯的文字,你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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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天前,我就发现这个人一直在跟踪我。事实上,用“跟踪”这个词来形容未免太抬举他,“鬼头鬼脑”倒是再恰当不过。因为他的跟踪水平实在太蹩脚,从他看我的第一眼,我便洞察了他的意图。
  今天我刚一出门,他又跟上了我。
  由于我早已洞察了他的意图,我自然有所警惕,当然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是因为我最近得罪了一帮人。
  这帮人是快刀门的人。
  黑社会古已有之,红花会、小刀会、义和团个个耳熟能详,只是那个时代还没有“黑社会”这样的称呼,虽然我并不厌恶它的存在,但也不苟同,毕竟这些组织有时的做法易走极端,过于偏激。
  快刀门便是这样一个处于正邪之间的组织,有时候会让一些地痞流氓吃些苦头,令人拍手称快,但有些时候也会做一些出格之事。
  正是因为这些出格的事,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还记得《植物人》里的那名警官吗?不错,就是他负责调查快刀门。
  在他抓捕快刀门的首脑之时,很是惊险,危急之际,恰巧我在场,施以援手,不仅帮他脱离了险境,还得以抓获快刀门的几名重要人物。当然,在这几名重要人物之中,并没有直接首领,正是如此,我惹上了麻烦。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此,我接连接到了几个恐吓电话,还收到了一封血书,自是扬言要我性命之语。幸好在这件事之前,许青离家去了美国陪女儿,否则我还真有些顾忌。现在,我是单枪匹马,要对付我,哼哼,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我不由冷笑一声,心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做出了决定。
  于是,我陡地加快了步子,那人见我加快步伐,也快步跟了上来。正当他快步跟着我之时,我猛地转身,那人不料有此,几乎撞在我身上。
  我冷笑道:“兄弟,你跟了我三天了,到底想干什么?”
  本以为他经我这么一问,大约会有两种反应,第一,原形毕露;第二,尴尬之极。但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两种反应他一种也没有,反而,冲着我笑了一笑,道:“杨先生,我有笔生意和你谈。”
  我意外地道:“哦?生意?”
  那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道:“这里好像不是谈话的地方。”
  我怔了一怔,不由有些好笑,跟了我三天的人居然好整以暇地要和我谈生意,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是以我道:“你跟了很久,大概也知道我的居所所在,不妨就到我的居所谈。”
  “求之不得。”那人点头同意,“只是时间要放在晚上,十点钟我会准时到府上。”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诧异莫名。
                 
  在街中漫无目的地蹓达了一会,回到了居所。
  捡了张椅子坐下,天色还早,离十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半斜着身体,开始思索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可是,这人的姓名来历我一概不知,我全然无处着手,又从何思索?我只知道,这家伙跟了我三天,而且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竟然还要和我做生意,我又不是商人,会和我做什么生意呢?
  我只有这么几点结果,再无其它,索然无趣,干脆躺下身子睡上一觉。
  不一会,我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居然是警官打来的,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知道世界上最著名的钻石是什么?
  我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道:“你退休了?打算做珠宝生意了?”
  警官的口气却是严肃之极:“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怔了一怔:“世界上最著名的钻石莫过于1905年于南非普列米尔矿场中发现的重达3106克拉的‘库利南’钻石,号称‘非洲之星’。”
  警官沉声道:“你太孤陋寡闻了,前些日子已经出土了另一颗最大的钻石,约有‘非洲之星’的四倍那么大。”
  我当真是吃惊之极,库利南钻石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然而这颗刚出土的钻石居然有它四倍之大,价格无从估量。
  但在我的口中并没有显出什么惊讶的口气来,即便是有成人的屁股大也引不起我太大的兴趣,所以我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警官的口气有些愤怒而无奈:“它失踪了。”
  我是第一次听人用“失踪”来形容物品的不见,他接着道:“失踪的过程极为奇特,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说实话,因为他,我惹上了快刀门的麻烦,现在又是这颗硕大的钻石丢失,我实在不愿去插手,但警官是我极好的朋友,而且丢失过程“极为奇特”,着实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当下我道:“是怎么失踪的?”
  警官见我已有了好奇心,压抑着发出一声欢呼:“我马上叫人把全部的资料送到府上,其中包括有失踪时的录影带。”说着便急急地挂了电话,好似生怕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到十五分钟,门铃声便已响起,我开了门,是一名警察,我并不认识,他手里提着一个档案袋,见了我,向我敬了一个礼,将档案袋递了给我:“这是王警官要给您的资料。”
  (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提到警官的姓,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我接过档案袋,向他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去吧,有事我会直接与王警官联系。”
  我打开档案袋,里面有一叠极厚的资料以及一盒录影带,我首先将录影带拿了出来放入录影机。
  钻石是在拍卖会上失踪的,这是一个场面极大的拍卖会,拍卖的地点是在海上的一只足以容纳一万人的豪华游艇,参加竞标者足有三千人,光保卫人员就有两千人左右,所以虽然人很多,秩序却是有条不紊,拍卖热烈而不混乱。
  我闭上眼睛,一个五千多人的拍卖会,这种场面确然是够宏伟的了。
  我慢慢地看下去,突然场面变得混乱起来,优雅的拍卖师陡然闭上了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讶和不相信的神色,竞标者也都站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我连忙将录影向前回了回,由于失踪的过程很短暂,在短暂的失踪之后场面就一片混乱,完全遮住了拍卖师旁摆放钻石的架子,所以我接连看了五次才看清失踪的过程。
  确如警官所说,失踪的过程极为奇特,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当时,拍卖师身旁放着一个水晶架,架子上放着一只体积约有300立方厘米的水晶盒,在这个透明的盒子里便盛放着那颗硕大无比的略带淡蓝色的纯净钻石。
  失踪之时,拍卖师正在用他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蛊惑竞标者开价,确实,这颗钻石对于珠宝商来说,吸引力实在是太于巨大了,一旦将之收购下来,那么带来的利益是难以估量的。
  所以,竞标者的出价几乎已到了天文数字,当然,能来参与竞拍的无不是身家过亿,但竞拍至后面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的额上出现了汗珠,因为,这颗钻石的价格已被拍至25亿英镑,这已不是个人的财力所能承受了,因而最后出价的只有十几家世界著名的财团,但无望竞标的人却仍然没有退场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这颗钻石一旦被收购,再看到它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正当拍卖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之时,奇特的事发生了。
  游艇上的光线自然足够明亮,但就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交杂着电流通过的那种滋滋声响,接着,凭空伸出了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向了水晶盒,呛然一声,盒子破碎,拳头张开,将那钻石抓在手中,然后,拳头和钻石一起不见了。
  接下来场面便是混乱,再无看下去的必要。
  我又接连看了几遍失踪的过程,关了录影机,我闭上了眼睛,钻石失踪的过程的确是太奇特,太不可思议了,那只拳头是从哪里来的?又回到了哪里去?
  好像用现代科学根本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如果说是用了遮眼法,在场所有的人不会都被遮了眼,更何况还有像数极高的录影?
  我将录影停止在那只手拿到钻石的地方,意外地发现,那只手是只左手,并且在左手的手背上有个纹身。我仔细地观察着,那纹身呈倒三角形,有点像倒立的金字塔。我将镜头拉近,纹身的颜色是淡蓝色的,很像钻石的光彩,在三角形的中间有着花纹,像一条蛇,也像一条龙,很难辨别。这纹身代表着什么?或许这纹身可以是一个突破口。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这次打电话来的,知道的都认识,林梓昕。
  他前些日子和雅茹去旅游,至今没回来,正沉醉在温柔乡里,居然有闲趣打电话过来。
  他道:“青姐去了美国,这些日子过得很无趣吧?”
  我的心思还放在那钻石上,所以很不耐烦地道:“怎么无趣?有趣极了。”
  林梓昕仿佛没听出我口气的不耐,兴奋地道:“有件事情,确实有趣极了,相信你听了之后一定也会觉得有趣。”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我没有反应,接着说:“我见到了一个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哦,那很好。”我随口答道。
  林梓昕已经听出我心不在焉的口气:“杨,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听到他关心的口吻,笑了笑道:“没什么,我现在有点事,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以后再聊。”
  林梓昕沉默了几秒钟道:“好的,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挂断了电话,我又陷入了沉思,可是思绪很乱,一会是那个跟踪我的人,一会是钻石的莫名失踪,时间渐渐地流逝,很快天色黑了下来。
                 
  我着亮了灯,就在这时,电话又急促地响起。
  今天的电话怎么这么多?我抓起电话,喂了一声,那端并没有人出声。
  我正在纳闷,突然,我听到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我本能地低下头,只听呯然一声响,桌上的电话机已被击个粉碎,在碎片中,一柄小刀正插在桌上。
  不容我多作考虑,破空之声再度传来,我伏下身子一滚,闪在了椅子背后,夺然声响,又是一柄小刀钉在椅上。
  我缩在椅后,心电急转,看这两柄刀,定是快刀门的人寻仇来了。
  无奈的是,敌暗我明,我连对方的人数和方位都不清楚,但勿庸置疑的是,我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形之下。
  我心下一动,将身着的外衣脱下,迅疾地向我身旁桌子的反方向扔了出去,衣服刚飞出,便听得破空之声响起,借着灯光,三道寒芒一闪而过,没入了衣服,将衣服钉在了墙上。
  在那三道寒芒飞出的同时,我伸手将插在桌上的飞刀拔出射向了天花上的灯,灯应声而灭,与此同时,我已将椅上的飞刀拔下。
  顿时,室内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我虽然仍处于下风,但已不是如刚才那般不利了。
  我的居所当然我是再熟悉不过,所以我缓缓挪动着身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人已悄悄地移到了门外(幸好,我并没有关门的习惯)。
  我伏在门边,依稀见到窗边有一个黑影,在其余的地方并没发现敌踪,当下,我直起身子,朗声道:“朋友应该是快刀门的老大吧?”
  窗边的黑影悚然一惊,回身便有一柄飞刀射出,我毫不示弱,手中的刀也飞出,叮的一声,我射出的刀正击中了黑影射来的飞刀。
  那人见识到我的飞刀绝技并不下于他,知道我并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索性向我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我定然要取你性命。”
  说着,虎吼一声向我扑了过来。
  看他的起势,武功确然不弱,但若说要取我性命,显然有点自以为是。
  所以,我轻松地闪避着他的攻击,口中道:“你是一会之主,气量却恁小。现在的帮会组织若要想生存,仅靠打打杀杀是没有用的。”
  他并不理会我说的话,默然攻击着。
  我自顾道:“我有一个朋友也从事帮会活动,他姓白。”
  他陡地停了下来,沉声道:“姓白?”
  我耸了耸肩:“是的。”接着我说出了他的名字。
  诸位或许已经能够猜到,我说的人正是小白(详情见《植物人》)。
  他不信地道:“真是他?”
  我哈哈一笑:“莫非你隶属于他的组织?”
  见他不作声,想来所料不差,我接着道:“不相信?要不要我和他通个电话?”
  他怔了一怔,迟疑着道:“这……难道你就是和他一起出生人死过的杨夕?”
  我又是一声笑:“你才知道么?”
  他的汗珠几乎落下(我猜想的,天那么黑,我看不见),喃喃道:“幸好刚才没有伤到你,否则,我真没有脸见帮主了。”
  (后来,小白与他一起在我处喝酒提起这件事,小白哈哈大笑,说:“我都不是杨的对手,如果你能伤得了他,我不但不会责怪你,我还会奖励你。”
  我正色道:“快刀门这件事上,你应该吸取些教训,多去向小白取点经吧。”
  我不曾想到,我的一句话居然改变了这人的人生,成就了他成为一代霸主的决定性因素。
  他点了点头:“我叫江月邪,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哂然一笑,道:“我还有事。你走吧。”
                 
  江月邪离开之后,我不禁哑然失笑,早知如此,我不如及早将小白的名号打出来,岂不省了很多事,可惜了我的吊灯,我的椅子,我的桌子,我的电话机。
  回到室内,着亮了灯(室内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吊灯用来照明),将室内整理了一下,看了看钟,已接近十点了。——要和我谈生意的那家伙也该到了。
  他很准时,十点钟刚响过,就像个幽灵一般出现在了门口,肩上还搭着个大挎包。
  他向内瞧了瞧,笑道:“好像刚发生过什么事。”
  我侧了侧身,指着一张椅子:“请坐。”
  待他坐定,我道:“闲话少说。你要与我做什么生意?”
  那人欠了欠身,将包抱在怀中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江,叫江月邪。”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我急急打断了他的话:“你叫什么?”
  “江月邪,有什么不对吗?”
  真是奇怪,刚走的快刀门门主叫江月邪,他居然也叫江月邪。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此次来找你是受人之托,与你做一笔很大很大的生意。”他正色道。
  我止住他的话:“受谁之托?”
  他的脸色有些为难:“这是商业秘密,总之,是要和你做一笔大生意,至于是什么人那倒无关紧要。”
  我冷冷地道:“你跟踪了我三天,目的就是为了要和我做生意?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商人,所以对于利益再大的生意,我根本毫无兴趣。”
  江月邪有些难堪,呆了一呆,又道:“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松开怀中的包,将拉链拉了开来,但只显出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一露出来,立时光辉闪耀,但这光芒只一闪而过,江月邪已将拉链拉上。他道:“可以告诉你,包里的是好东西。”
  我想不出包里会是什么,但这勾不起我丝毫的兴趣,我有些意兴阑珊,淡淡道:“说说你的生意吧。”
  提到生意,他的精神顿时一振:“其实,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交易?好,既然这样,你先把包里的东西给我看看,且让我知道我是不是值得去做这笔交易。”我盯着他道。
  江月邪怔了一怔:“好,可以。”
  说着,他又将包拉了开来,将里面的物事捧起放在桌上,室内立刻泛起一片光华,当我眼睛能够适应这种光华之后,我就呆了。
  在这一呆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打电话给王警官,因为这桌上摆放着的正是那颗失踪的硕钻。
  我对那录影带研究得很彻底,当然知道钻石的形状,所以当我能看清这颗钻石之时,立即可以肯定这正是那颗凭空丢失的钻石。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不仅要找寻回这颗钻石,还想知道这颗钻石失踪的缘由,毕竟,它的丢失过程太过离奇。
  我端详着它,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这的确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颗钻石,我盯着钻石,头也不抬:“非洲之星简直与它不能相提并论。”
  江月邪笑道:“非洲之星只不过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道:“哦?这是从哪来的?”
  江月邪倏地住了口,突又笑道:“它的来历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它的价值!不是么?”
  我也笑了笑,故作感慨道:“可是如果它是偷来的,我岂非成了销赃了。”
  江月邪怔了怔,道:“怎么会?杨先生真爱开玩笑。”
  我打着哈哈道:“开个玩笑,别当真。”
  我接着道:“现在你可以提出你交易的条件了。”
  江月邪好像并不在乎摆放在桌上的钻石,伏过了身子,轻声道:“帮我找一个人。”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什么,但我明显地知道,他一开始故作神秘地将包的拉链拉开只露出一小部分钻石然后又合上纯粹是想引起我的好奇心而达到与我谈条件的目的,无疑,他成功了。对于这颗价值数以亿计的硕钻,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条件居然是要我帮他找一个人。听到他的话,我第一个想起的便是珂无言,他也是请我帮他找人,不知道他变回了人形没有。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
  江月邪见我叹气,忙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大人物,难度有些大,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他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也懒得解释,随口道:“你要我找的是什么人?”
  江月邪从里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他叫林梓昕。”
  我吃了一惊,拿起照片,没错,正是他。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要找他?”
  江月邪道:“不要问原因,只要你找到他,把他交给我,这颗钻石就是你的。”
  我冷笑,本来我想说:“找人不是我的专长,请你另寻高人。”可是,他要找的人居然是林梓昕,我当然要问个清楚,所以,我道:“如果找了他出来,你对他做出伤害的举动怎么办?我不会因为一颗钻石而做出伤害人的事。”
  江月邪笑了笑:“你大可以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他。”
  “那你找他的理由是什么?”
  “恰恰相反,我们是在保护他。”江月邪话一出口,陡又收住,接着道:“总之,你找到他就行。”
  我略作思考,道:“我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答复,钻石请你带走。”
  江月邪点了点头,伸手欲拿钻石,却又缩了回去,口中道:“我三天后来找你,还是这个时候。”
  我瞧着他伸出的手,居然戴着手套,我真想拉住这只手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那个纹身。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至于这颗钻石,我已决定,无论你是否答应我的要求,我都将它送给你。”
  我闻言又是一惊,还没说话,他已走了出去,出了门时又撂下一句话:“我觉得它对你一定有用处。”
  我追出门外,却早已没有了人影。
                 
  我怔怔地瞧着这颗钻石,美丽得让人心醉,可是,相比于江月邪提出的要求,我更加担心林梓昕。
  江月邪是什么人?找林梓昕的目的是什么?江月邪说漏了口,说“我们是在保护他”,显然不是他一人,可以是两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这些人又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说是要保护林梓昕?难道林梓昕遇上了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我不仅很是懊恼林梓昕打电话来时我的漠然,我想立即和他联络,可是我又怎么能联络到他?
  我只希翼于在这三天之内,林梓昕能再打电话过来。
  我的目光又放在了钻石之上,江月邪觉得它对我会有用处,会有什么用处?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屋外已传来了警笛声。
  随着刺耳的警笛声,数辆警车也已驶停在屋外。
  我纳闷之极,这时,屋外已传来喊话声:“屋里的人听着,你已被警方包围,请放下手中的武器抱头走出门外。给你十秒钟的时间,不然我们就要展开攻击了。”
  我吃了一惊,这算什么?无缘无故地包围了我的居所,居然还要我抱头走出门外。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因为屋外已开始喊数:一,二,三,四……
  在数到八的时候,我决定,我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办,于是,我高举双手,缓缓走出门外,我当然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乱枪打杀。我想,这可能是我最狼狈的时刻了。
  可是,更狼狈的事还在后头。
  我刚一出门,立刻有数名警察围了上来,将我摁倒在地,反剪我的双手居然将我拷了起来。
  我神色铁青,冷冷地向着为首的警察道:“你会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这时已有一名警察捧着钻石从屋内走出,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那警察冷冷地瞧着钻石冷冷地道:“当然,代价就是你入狱直到死。”
  我脑中轰然一声,难道他们是冲着钻石来的?我现在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说是别人送给我的,鬼才会相信。
  可是,警方怎么会这么快便知道钻石在我这?肯定是江月邪这小子搞的鬼。
  我心中暗地问候他的父母,被推攘着压上了警车,耳中只听到那警察道:“封锁现场,仔细搜查,说不定其它的几起盗窃案也是他做的。”
  这颗钻石对我的用处,居然就是将我送入监牢。——我哭笑不得。
                 
  很快,我便被带进了警察局。
  由于这件案子中涉及到的被窃物品实在过于珍贵,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所以我这个“案犯”被擒的消息在警方内部迅速传开,当我被带入审讯室的时候,审讯室内至少有七八个人在等候着,王警官居然也在其中,剩余的几个我全不认识,看他们的模样,应该都是些身居高位的领导级人物。
  我反铐着手由四名重装警察押解到审讯室,坐在一张铁椅上。
  主审我的正是王警官。他向押我进来的四名警察挥了挥,四人转身走出,带上了门。
  王警官这才正眼瞧我,我也虎着脸瞧他。
  他好似不认识我一般,机械地问着姓名、年龄、住址等问题。
  我一言不发,冷冷地瞧着盯着我的十几只眼睛。
  王警官的目光似乎有点笑意,放下了手中用于记录的笔道:“你什么也不愿意说,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你可以什么也不说,但你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请你仔细斟酌你所说的话。”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审讯犯人的例行之语,但我却听出了其中另有的玄机,当他说那个“好”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外人或许会以为那是严厉的口吻,但我却听出那是在为我一句话也不说而叫好,而且在说“你可以什么也不说”的时候,王警官暗暗向我使了个眼色,所以当他重复问我的话时,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予理睬。
  王警官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自然仍是沉默,气氛一时沉闷已极。
  约莫过了一分钟,王警官向那几名高官故作无奈地道:“这家伙口很实,什么都不肯说。”
  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高官很是愤怒,可能是这几人中官职最高的,因为在他狠命拍桌子时,其余几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些唯唯诺诺,无所适从。他在一拍桌子之后,马上站了起来,走向门外,边走边咆哮着:“这件案子务必要查实重处,非常的案子,必要时也要用些非常的手段。”
  我闻言悚然一惊,这老家伙不会要严刑逼供吧?
  只见另几名高官不停地点头,送他出去,然后有一个折了回来,用老家伙刚才的口吻、同样的语气向王警官重又咆哮了一次。
  王警官恭敬地垂着头,待那人走了出去,确定门口没有人才走到我身侧,压着声音急促地道:“我相信你,别乱说话,我等下就来。”
  我默然点头,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动,但,他能帮得了我么?
  随着王警官的出去,门咣当一声合了起来,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显是加派了人手对我进行严密的看管,毕竟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名重犯、要犯。
  我试着挣脱手铐,事实上,我有十二三种方法来解开手铐,可是,解了手铐,我能走得出去吗?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管,即使我穿过了看管,那么我又以何种身份出现?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背上一个盗窃犯的罪名在全国乃至全球被通辑?所以,我立刻放弃了出去的念头。
  夜已经很深了,我没有丝毫睡意。我一直在想,假若真是江月邪在陷害我,那么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仔细想了一想,觉得江月邪陷害我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他要陷害我,根本没有必要跟我三天,更无需以寻找林梓昕为条件与我交换钻石,况且陷害我,对他有何好处?我接着想到,我亦是刚刚才知道江月邪去我的居所时带来的是钻石,也就是说当时知情的只有我和江月邪,警方为什么会知道钻石在我这里?误打误撞?绝不可能,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但若不是江月邪,那又会是谁呢?
  一时间思绪纷杳,脑子里乱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的手脚几近麻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王警官的声音:“这小子还老实吧?我要进去审讯他,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来。”然后,门打开,王警官走了进来。瞧见我的双手仍反铐着,要替我解下手铐,我摇了摇头:“这不合规矩,我还受得了。”
  他站在我的对面,弓下身子道:“杨,怎么会这样?”
  我将前后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快刀门主的事),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他皱起了眉。
  我瞧着他紧锁的额头,知道这件事情很棘手,于是道:“你别太为难。”
  王警官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垂着头来回踱着步,自语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还搞不清楚,还是先将你弄出去,可是怎么办呢?怎么办?怎么办?”
  在连说了三个“怎么办”之后,他突然抬起了头,喜道:“有了。”
  我注视着他。
  他笑嘻嘻地道:“我有办法了,放心吧,最多明天中午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忙喝止他:“别胡来。”
  他故作神秘地道:“山人自有妙计,只是要委屈你一晚。”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主意,但他是一个相当沉稳的人,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而且还会是个妙计。
  一颗心放下,顿时觉得困意袭来,迷忽中睡了过去。
  不晓得睡了多长时间,直到有人开了门叫醒我,这次进来的人不是凶神恶煞,反而态度极好,解开了我的手铐,将我带到一个房间。
  接见我的正是昨晚官职最大的那人,王警官毕恭毕敬地垂首立在一旁,见我进来,微微向我笑了笑。那高官一见我进来便站起身,和蔼地道:“昨天是一场误会,请杨先生不要见怪。”
  我有点奇怪于他的态度,但我知道这肯定是王警官从中做的手脚,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令得这人态度有如此巨大的反差呢?
  我不语,等他说下去。
  他接着道:“虽然那颗钻石是在你那里发现的,但是在我知道你的为人之后,我相信你绝不会是一个窃贼,所以,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
  我极为意外,我试探着道:“那么,现在是不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高官好像苍老了很多,苦笑道:“不是有新进展,而是……”
  他顿了一顿,无奈地道:“钻石又不见了,与上次一样,一只凭空而来的拳头打碎了水晶盒,拿了钻石无影无踪。”
  我无法形容我的惊讶,但我能怎么样,我不是福尔摩斯,所以我只能沉默。
  他强笑了一声:“杨先生,你可以走了。”他顿了一顿道:“但,钻石毕竟是从你的居所发现的,所以……所以请你最好不要离开此地,以方便我们能够随时找到你。”
  我默然点了点头,王警官打开门将我送了出来。
  我揶揄地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含笑不语。
                 
  经历这种窦娥奇冤,以致于我一夜没有进食,也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饥饿,我的胸膛已被一股熊熊怒火所充斥,江月邪,后天晚上,我要好好和你算这笔账。
  回到居所,洗了个澡,顿觉清爽不少,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我得重新考虑一下。但思来想去,仍是不得要领,还只是我此前的几点结论,我有些糊涂了。既然想不通,索性不想,反正后天晚上江月邪便会来。
  简单进食之后,我和衣睡下。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不但没有见到江月邪的影子,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林梓昕好像也失去了消息。
  江月邪是否前来我并不在乎,因为关于钻石被窃案,现在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江月邪提到寻找林梓昕的事,却令我万分的担忧,他本约好来我处见面,却失约了,想来必是有了什么变故,但是他既然能要我找林梓昕,就有可能也要别人去找,可是找的目的是什么却无从得知,正是由于目的不明,所以我才担心林梓昕的安危。
  我不能再这么坐等下去,我决定先从江月邪的身份入手。
  所以第四天一早,我便与小白取得了联系,小白正在摩洛哥开会,但可以通过他找到快刀门主江月邪,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孪生兄弟。
  联系的结果是没有,我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并叮嘱他我随时要能联系得上他。然后我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还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意外地,这时雅茹打来了电话。
  她的口气很是焦急,几乎要哭出来,在通了电话之后,我心急如焚。
  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所以我要她待在下榻的宾馆,我立即赶过去,不要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我打了个电话给江月邪(快刀门主),要他立即到我处与我会合一同赶赴雅茹处。
  之所以带上他,是由于他在快刀门没有瓦解的时候也做过绑架之类的事,处理起来可能会有点帮助。
  另外,我还致电给了王警官,汇报我的行踪,只是我并没有说我此去的目的,只是说处理一点事情。王警官自然没有异议,他要求我到达目的地之后立即与他联系,这样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有事情时他能够与我联络得上。
                 
  当江月邪抵达我的居所时,我惊异地发现,他的长相居然与那个要与我做交易的江月邪一模一样,在我试探性地问他那日离开我的去处时,他神色如常,对答如流,根本不是那个到我处的江月邪,我心里的疑惑又升了一层,这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不仅相貌一样,连名字也是一样的。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一起踏上赶赴雅茹处的列车。
  抵达时,天下起了雨,雅茹正焦急地站在候车室门口,见我们下了车,快步迎了上来。
  我向他们之间作了介绍之后,立即行向雅茹所居住的宾馆,路上,她已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那日,林梓昕与我通了电话之后,打算第二日和雅茹一起回来。
  第二天,他们买了车票,在候车室等车,这时,候车室的服务人员在大厅中通过喊话通知雅茹,有她的电话,当她接了电话时,那头早已挂断。等她回到候车室,林梓昕已经不见了。
  原以为可能是去了卫生间,但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来,接着车站的服务人员告诉她,有人给她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不要报警。
  雅茹慌了,却又不敢报警,马上与我联系,可我那时的电话机已经损坏,况且我还在警察局“作客”,自然无法联系得上,此后她一直在等绑匪的消息,却完全没有音讯,同时不断地打我的电话,终于联络上了我。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感到不解的是,既然绑架了林梓昕,为什么绑匪至今没有与雅茹联系,总得提出点要求,可自从林梓昕被绑,帮匪居然再没有联系雅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为了观察雅茹有无报警吗?
  以不变应万变,到了雅茹的住处,江月邪持这样的态度。
  这句话完全是句废话,难道我们就在这里不闻不问吗?雅茹已经不变了好几天了。
  我道:“你就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没做过绑架此类的事!”
  江月邪有些尴尬:“我做过,可是没做过如何解救人。”
  我哑然。
  沉吟了一下,我道:“雅茹,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雅茹想了一想:“没有,在这里我们没有与任何人起过冲突。”
  江月邪道:“那么,你可知道林梓昕有没有什么仇家?”
  雅茹摇了摇头。
  江月邪也摇着头道:“那就奇怪了,既没有冲突,也没有仇家,谁会绑架他呢?绑架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也是一头雾水,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林梓昕在电话里曾对我说,他遇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么这个人会不会与林梓昕被绑有关呢?
  我缓缓道:“你们在这里可曾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事,或者遇到过奇怪的人?”
  雅茹侧头想了一想,道:“如果说有的话,我们曾经遇到过一个人。这个人叫林杳,长得和梓昕一模一样。”
  “他可曾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我道。
  雅茹道:“那倒没有,他只是说,他不能与梓昕待在一起。”
  “噢?为什么?”
  雅茹的脸红了红:“他说怕我会认错人。”
  我和江月邪对视一眼,瞠目结舌。
  仅仅如此吗?不得而知。
  我想了想道:“能不能联系他?”
  雅茹摇头:“我们只与他见过几次面,而且都是在极偶然的情形之下,谈不上交情,所以没有留联系方式。”
  江月邪若有所思地道:“或许他与这件事有点牵连。”
  事实表明,江月邪的想法是对的,不是有牵连,而是极有牵连。
  这是后话,从目前来看,我们没有丝毫的线索。
  我皱着眉,拨通了王警官的电话,草草地说了几句,将这个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如果要联络我可以拨这个电话,接着我将电话挂断。
  几人商议了一阵,一筹莫展。
  面对这样的局势,我们最终不得不采取江月邪的白痴方法——以不变应万变。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且先不谈对方的目的和动机,光光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又岂是易事?
  雅茹终日以泪洗面,我全然没有有效的劝解方法,事实上,我也暗里急得跺脚,但在这种形势下,我是绝计不能乱了方寸的。我只能由得雅茹伤心,难道要我用林梓昕跑丢了来安慰她?
  我曾一度自欺欺人地认为事情或许并没有我所认为他被绑架那么严重,因为林梓昕的失踪很有疑点,在候车室那种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要想不动声色,令外人毫无所觉地绑架一个有些功夫根基的人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和江月邪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来打听林梓昕的下落,但都没有好消息传来,他就像是被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
  这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宾馆,只见雅茹疯了一般冲出来,见到了我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好似没有了我的支撑就会瘫倒在地。
  我扶住了她,惊问道:“怎么了?雅茹!”
  雅茹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扶住她到房间坐下,倒了杯水给她,柔声道:“别急,是不是有了梓昕的消息?”
  雅茹啄米般拼命地点着头。
  我心中不禁一喜,可是雅茹失常的举动又让我担心会是什么坏消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紧张,镇定地道:“有消息是好事,雅茹,不要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雅茹喝了一口水,坐了片刻,情绪已不是太激动,我凝视着她:“你可以说了。”
  雅茹紧紧握着杯子,声音有些颤抖:“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梓昕还活着。”
  我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叫道:“好极了!”
  在短暂的兴奋之后,我迅速冷静下来,示意雅茹接着说。
  “对方表示,他的本意并不是要绑架梓昕,而是林杳,只是已经错抓了,不好就这么轻易地放人。”雅茹顿了一顿,才道:“他要我们用林杳来交换。”
  我怔住。
  他为什么要用林杳来交换?如果用林杳交换,林杳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又去哪找林杳?即便找到了林杳,他会肯帮我们的忙吗?
  在我的脑中一连闪过几个疑问。
  雅茹见我脸色阴晴不定,迟疑着道:“我知道,这很难办。”
  我安慰道:“梓昕现在很安全,对方也提出了条件,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急。”
  正说着,门外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我闻声回头,不由吃了一惊。
  门是被撞开的,跌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与我分头寻找林梓昕的江月邪。
  他的身上裹着一件外衣,在跌倒的时候衣服已敞了开来,里面的衣衫上沾满了鲜血。
  我忙起身扶起他,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月邪喘息着道:“我……我遇……遇到了袭击。”话刚说完,已晕了过去。
  雅茹大惊失色,我将手探在江月邪的鼻端,尚有呼吸,想来是体力消耗过大,导致晕厥,休息一会便会无碍。
  雅茹准备了湿毛巾清除他面上的血渍,又找来了医药箱为他包扎伤口。
  雅茹一边包扎,一边落泪,我也不禁咋舌,——江月邪身上的刀伤居然不下于十几处。我暗自钦佩,真是条汉子。
  雅茹很是不安地瞧着我,我读得懂她的意思,我轻声道:“我们都是朋友,客气的话千万别说。”
  雅茹感动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江月邪呻吟了一声,悠悠醒来。他一醒便要坐起,我按住他的身子道:“不急,先躺着,等好点再说,身体要紧。”
  江月邪感动地道:“没事,我的身子是铁打的!”
  江月邪的身体确实很强壮,短暂的休息之后已恢复了很多,他侧了侧身道:“我遇到了伏击。”
  江月邪在叙说的时候显得轻描淡写,但仍然能够想像得到,那是很惨烈的一战。
  且说,江月邪与我分道而行,我寻了一日一无所获,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寻又怎么会有线索?到了傍晚,我先行回来。
  江月邪也没有什么收获,正打算回来,这时,他派出去的人马中有一路传来消息,在距宾馆40里外的一所废弃的钢铁厂中有极亮的光一闪而过,他们安排人手进去查看,发现里面禁锢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江月邪顾不得与我们取得联络,立刻赶赴钢铁厂。
  然而,他不曾想到这个消息是假消息,所以在他赶赴钢铁厂的途中遇到了伏击。
  参与伏击的一共有二十三人,个个手执兵刃,在叙说的过程中,江月邪轻轻带过,虽然他并没有详细说出打斗的过程,只是我也是个精通搏击的人,自然能够想像得出这场实力悬殊的一战有多残酷。
  在击倒第十八人之后,江月邪已多处受伤,鲜血的流失和体力的大量透支已让他坚持不住。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与他一同击退了剩下的五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道:“你可知道这黑衣人是谁?”
  江月邪摇头:“他蒙着面,听声音不是我们所熟悉的人。但绝不会是敌人,他将我送到这里的时候对我说,他是我的朋友,只是目前还不宜暴露身份。然后他就离开了。”
  我皱着眉,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先前是梓昕的失踪,接着是江月邪的遇袭,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个不明身份的蒙面人,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导致梓昕失踪的人与袭击江月邪的人是不是一伙人?这个蒙面人又是什么人?一切都是那么的费解。
  我想了一想才道:“向你提供假消息的人……”话未说完,江月邪脸上已显出痛苦的神情:“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想不到……”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从他的神色看他显得非常的痛心。是的,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那种痛心是可想而知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的情意都在这一拍之中,江月邪自然了解我的心意,咬了咬牙才道:“现在可以确定一点,袭击我的人定然与此事有关,他们不愿意我们介入此事。”
  我冷笑道:“我们岂是遇难而退的人。”
  江月邪也豪气干云地道:“兔崽子,总有一天也让你尝尝大爷的厉害。”
  我和江月邪相视大笑。
  雅茹瞧着我们两人,目中泛起了泪光。
  笑了一阵,我才道:“有好消息。”
  接着我将有人打来电话要以林杳换林梓昕的事说了出来。
  江月邪怔了一怔道:“消息是好消息,只是我们去哪找林杳,况且,用林杳换林梓昕,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我也道:“我也是这么想。不管了,先找到林杳再说,找到了他,或许对这件事会有所帮助。”
  江月邪道:“对方既然提出了要求,必然还会打电话来。”
  我点头道:“不错,我们总会见面的,不然林杳怎么交给他?”
  夜已深,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我躺在床上,睁开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这件事情很是扑朔迷离,我前思后想将其中的要点提了出来。第一,是那个自称也叫江月邪的人(为了方便叙说,我将之称为江二号)跟了我三天后以一颗硕钻来交换林梓昕的下落;第二,是林梓昕的莫名失踪;第三,江月邪遇袭;第四,那个神秘的蒙面人;第五,要求用林杳来交换林梓昕的电话;第六,与林梓昕长得一模一样的林杳。这几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我想得更深一层的是,既然不愿我们插手这件事,那么为什么只伏击江月邪,而我却安然无恙?我绝不会天真到认为那些人知道我的厉害而罢休。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窗子玻璃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听得很清楚,我推开窗子,楼下正有一个人倚在墙边,见我探出头,他向我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人?我心中虽有些犹豫,但现在每一个线索我都不能放过,所以我并没有考虑我的安危,立时从窗子跳了下去。虽然是三楼,但我的动作却很灵巧,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向我招手的人并不意外我的举动,轻声道:“跟我来。”
  我决定跟着这个人,且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如果是想对我不利,那他可能要吃苦头了。我暗自戒备着,跟着他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很僻静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光线很暗,他背朝着我,是以我看不见他的面容。
  既来之,则安之。我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不回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提醒,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我装糊涂:“什么事?”
  那人笑了笑:“你我心知肚明,林梓昕的事。”
  我陡地冷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却叹了一口气:“你们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在添乱,最好你明天就离开这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林梓昕现在很安全。”
  “你到底是什么?”他对这件事很清楚,最起码比我知道的要多,他会是什么人?一念及此,我轻叱一声,身形一闪已跃至他身前,却是一呆,这人的脸上戴着面纱,一呆之后,我的手已暴伸而出,闪电般抓向他的面纱。谁知这人的反应快得出奇,手伸出将我的手格开,我一抓落空,心有不甘,再次出手,那人不再格挡,索性退了开去,身形之快,我也自叹弗如。他刚退开,我身形跟着欺上,影子般贴了上去,岂知我快他更快,两人兔子般几个起落,我总是落后一点点。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挫败的感觉,停了追势,这时,我蓦然记起那个救江月邪的蒙面人,莫非正是他?想到这里,我脱口道:“救江月邪的人是你?”
  这人轻笑一声:“正是我。你现在应该清楚,我不是敌人。”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件事我已有安排,你不要再参与了,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我重重道:“我做不到。”
  这人好像料到我的态度会很坚决,无奈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罢手,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你的力量能够解决的。”
  我冷笑:“知其不能为而为,方是男子汉大丈夫之行径,可何况,林梓昕是我的朋友。”
  他却怔了一怔,喃喃自语道:“朋友……朋友……”仿佛他根本不了解朋友的含义,重复了几句后,他道:“朋友真的很重要吗?为了朋友,可以连自己的性命也抛开?”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我套用一句著名的台词。
  这人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怔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好似心境豁然开朗:“好一个生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好一个知其不能为而为。倘若现在我仍然坚持你退出此事,未免太不顾朋友意气。”
  然后,他走上前向我伸出手,诚挚地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也会将我当作朋友的,是么?”
  我愣住,但我立刻紧紧握住他的手,由衷地道:“梓昕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便不能再隐瞒我的身份。”他伸手拉下了面纱。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呻吟了一声,这什么世道?江月邪与江二号之间是何等相像,而面前的人与林梓昕简直像得离谱。
  “你就是林杳?”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为怎么能找到林杳而发愁,想不到他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林杳点头,仰头看了看天道:“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难道就是待友之道吗?”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我和林杳回到宾馆,天色已有些发白。
  雅茹看起来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精神很差,见到我和林杳同时进来,陡地站起身,但马上又坐了下来,我知道她错将林杳当作了梓昕。正欲说话,却见她的面上虽有失望之色,但又略显惊喜,脸色微微泛起红晕。
  林杳笑了笑:“她曾经也把我当作了林梓昕。”
  我不由笑了起来,雅茹神色羞怯之极。
  正笑着,忽然有人道:“有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却是江月邪从房里走了出来。
  林杳笑道:“你真是条好汉,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夜过来又是生龙活虎。”
  江月邪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在他的头上击了一掌:“呆子,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江月邪翻身便拜,口中呼道:“恩公请受我一拜。”
  我不禁咋舌,现在的年代居然还有这样的礼数。
  林杳目瞪口呆,一时间手足无措,茫然地瞧着我,我装作没看见,迈过头,待江月邪拜完林杳还没有缓过神。
                 
  用过早膳,四人回到房间开始商议起这件事。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目光全聚在林杳身上。
  很显然,林杳对这件事比我们要清楚得多,所以我们都瞧着他。
  林杳清了清喉咙道:“该从哪说起呢?”
  “事情由梓昕失踪而起,就先从你和他的关系开始吧。”我建议。
  “我和他的关系很特殊,可以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仅仅是长相相同,但我与他却又存在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杳想了一想,摇头道:“这些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怎么样能把梓昕解救出来。”
  我表示赞同:“对方已打了电话过来,要求用你与梓昕交换。”
  话一出口,江月邪和雅茹都盯着他,他会同意吗?
  林杳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道:“我同意交换。”
  这个决定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想不到林杳答应的是如此爽快。
  欣喜之余,我担忧地道:“梓昕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不管谁有什么差错都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
  雅茹也道:“这样做,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沉声道:“你可以不必这么做,没有人会勉强你。”
  林杳笑道:“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这句话可是你说的。人有些时候总会做一些自己不曾做过的事。譬如,为了朋友!!!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四双手握在了一起。
  朋友,很多时候都是增进感情的纽带。除了感动,我再没有什么词能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等待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对方仿佛故意考验我们的耐性,全无动静,也不见有电话打来。
  等待的滋味极其痛苦,但相互之间却又没有更好的建议,一时间气氛显得相当沉闷和压抑。
  林杳打着呵欠道:“天已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说完,他向房间走去,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悄悄碰了碰我的肩,向我使了个眼色,进了房间。
  我不知道他有何用意,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在这里说么?我心下一动,也装作很困的样子道:“你们也都回房睡吧,或许明天会有什么消息。这里由我守着。”
  待江月邪和雅茹进了各自的房间,确信他们都已睡下之后,我轻轻闪入了林杳的房间。
  林杳并没有睡,见我进来,示意我关上门,轻声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的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林杳解释道:“对方提出用我来交换林梓昕,这说明我是一个重点,另外,他只伏击江月邪而没有袭击你,可见江月邪可能也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这点我倒没有想过,他只不过是我临时邀请来的,在这件事中会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我道:“你的意思是江月邪的到来对绑架林梓昕的人存在很大的威胁才使得对方要置他于死地?”
  林杳点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根据。但我有个直觉,对方极有可能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也正是如此,我才劝你和江月邪退出此事,尤其是江月邪,他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对于林杳说的寻找的人,他三缄其口,因为这只是他的估计,所以没说。
  我也没放在心上,我在想,如果仅仅涉及到我的安危,我绝计不会退缩,但对方的另一个矛头之一却对准了江月邪,这就令我有所顾忌了。原本以为江月邪的遇袭只是一个偶然事件,现在分析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完全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我想了一想才道:“现在退出可能已经晚了。在江月邪没有来这里之前,对方并不知道江月邪的存在,如今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和我们在一起相对来说安全系数要大一点。至少,我们得与他共进退。”
  林杳皱着眉道:“对方上次没有成功,以后定然还会有所行动,我们必须严加防范,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将之拿下。”
  我摇了摇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不可能防范得滴水不漏。”
  谈话没有结果,但我的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第二日一天无事,到了傍晚时分,电话陡地响了起来。
  四人几乎同时扑向了电话,但谁都没有去接。电话不断地响着,四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最终还是我将电话抓了起来。
  三个人紧张地瞧着我,我摇了摇头——电话并不是对方打来的,令我意外的是,打电话的却是王警官,他要我立即回警局。
  电话中他并没有具体说什么事,只表示这件事很重要,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这令我左右为难,这个时候我能离开吗?
  权衡利害,我决定不予理睬——什么事都没有朋友的安危重要,更何况还涉及到三个朋友?
  我道:“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立刻回去。”然后收了线。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果然还是王警官打来的。
  我沉声道:“我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情比你的召集令要重要万倍……”
  王警官打断了我的话:“信不信我下通辑令通辑你回来?”
  我心头陡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在挂断电话之前我冷笑道:“你试试。”
  雅茹瞧着我的神情,幽幽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他们两个人。如果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你。”
  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别再说了!”
  这时,电话再度响起,在我去接之前,雅茹已伸手摁下了免提键,还是王警官打来的,他道:“杨,我为我刚才对你所说的话道歉。我本不应该再打搅你,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停,好似在犹豫,终于还是道:“我遇到了大麻烦,大到我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你不愿帮我,可能……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这席话实在过于危言耸听,我大是怀疑其可信程度,因此我迟疑着没有开口。
  王警官见我没有回应,叹了口气:“再见了,杨。”
  我陡地叫道:“等一等。”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的举动,在那刹那间,我有一种直觉,他确实遇上了极大的麻烦无力解决,否则依他的性格绝不会这般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过来。
  一叫之后,我接着道:“等我回去。在哪见面?”
  王警官的反应很是强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能够在哪见面!”
  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到底是什么麻烦令得他方寸大乱?情急之间,我无法作出估计,只得安慰他:“镇定点,明天晚上到我的居处。”
  后来发展下去的事情表明,王警官的镇定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之外,如果换作是我,很有可能连电话都抓不稳。
  这是后话,且说我和王警官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稍作沉吟,清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别有深意地向林杳道:“林杳,这里就交给你了。”林杳领会我的意思,无言点头。我又向雅茹道:“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有什么消息立即与我联系。”
  雅茹强笑道:“你的这位朋友更需要你的帮助,你快些去吧。”
  我深深地瞧了江月邪一眼,向他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宾馆。
  在回去之前,我打了个电话作了一些安排,至于打给谁以及作了什么安排暂且不说,后面自然会有交待,算是卖个关子。
  我租了一辆车,连夜出发,由于时间很是充裕,所以车开得并不快,在次日傍晚时分赶了回去。
  我并没有直接回我的住所,而是赶到了警局,我想先了解一下王警官的事。
  接待我的人正是那次要我“坐牢坐到死”的警官,由于我在警局“做客”期间钻石再度丢失,所以他仍待在警局处理此案没有离开。
  他见到我颇有些不自在:“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
  我打断他:“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我这次来不是找你的麻烦,我找王警官。”
  他轻揉着太阳穴:“王警官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星期,我们也一直在找他。”
  我蹙起了眉,我到雅茹那里的时候我还和他通过电话,那么出事是在那天以后,在他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是什么事令得他不敢见人呢?失踪我当然不会赞同,因为今晚我就会和他见面。
  我道:“在他失踪之前可曾有过不寻常的表现?”
  他想了一想道:“没有。”
  看来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不多耽搁,立刻起身与他握手道别。
                 
  在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草草吃了些东西,回到居所时天已经黑了。
  我着亮灯,点上一根烟,坐在躺椅上静候王警官的到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作出了多种假设,但都被我一一否决,我实在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等待的时候并不太长,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门终于响了起来。
  我拉开门,顿时一呆。若不是王警官与我有约在先,我绝计会一脚踹出去,因为站在门口的王警官着实吓了我一跳,我几乎认不出他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以这副打扮来见我。
  他的身上套着一只极大的黑袍,将他的全身都裹在里面,头上也裹着一幅黑纱,几乎把他的整个面部都裹住,这还不算,他的眼睛上戴着一付硕大的墨镜,口鼻也被一只黑色的口罩罩住。
  我怔了一怔:“你什么时候入了阿拉伯籍?”
  他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回头向身后瞧了瞧,闪进了屋。
  在他经过我的身边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在这香水味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丝臭味,莫不是他得了罕疾?但我随即否定,再罕见的疾病也不至于掩藏行踪吧?
  我将门关上,他已坐了下来,我刚要坐在他身侧,他却像见了鬼一般退了开去。
  我又是一呆,不由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我的话仿佛刺到了他的痛处,不住地颤抖着,哑着声音道:“我的手。”话语中,他将手伸了出来。
  这还算得上一只手么?
  每个人都知道这类的手掌是什么样子,但他伸出来的手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已然粘在一处,在粘合的地方生出若干绿色的细密的触须,缠结在一起,远远望去活像一团海藻,散出一股腥臭。他的拇指则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握在手掌之中。
  我不禁惊呼一声:“你的手……”下面的话却噎在了喉咙。
  因为他已扯下了他的头纱,纱刮落了他的眼镜。
  我立刻紧紧捂住我的口以免发出更大的惊呼声。我不忍去形容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番何种的情形。他的头上已没有了头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肉瘤般的东西,不时渗出粘液滴落,眼睛泛着紫色,周围同样布满着大小不一的肉瘤。我不想再形容下去,事实上我的描述只及得上其恶心程度的百分之一。
  王警官见我捂住了口,将黑纱重又裹住了头,手也缩进了袍子。
  过了很久,我才从惊愕中缓过神,瞪大着眼道:“怎么会这样?”
  他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入怀中,无力地道:“我不知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我们现在冷静地分析一下,你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
  他茫然道:“没什么,很正常。”
  我又道:“那么有没有经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他喃喃道:“也只有钻石丢失。”
  提到钻石,他陡地大叫了一声:“钻石!”
  我被他吓了一跳,脑中也陡地灵光一闪,接着他的叙述令我目瞪口呆。
  还记得在我的居所发现失窃的钻石导致我被抓入警局的事么?
  王警官曾说他有办法帮助我洗脱嫌疑,他如今若不说出来,我纵然想破脑壳也想不出他所用的方法。
  那夜在他离开囚禁室之后,连夜请工匠打造了一个与拍卖会上同样大小同样质地的水晶架和水晶盒,然后他将钻石摆进水晶盒置在水晶架上,而这个水晶架则被放入了警局的密室之中。
  由于他的职务之便,他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密室,虽然要办理很多手续,但这些都不是太困难的事。
  放入水晶架之后不久,他又折了回来,理由是把钻石转移到另一个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接着他进入密室发现钻石不见了。留在密室里的只有一堆水晶碎片和一个水晶架。整个过程都被监控录像拍了下来。
  紧接着他安排人手进密室勘察现场,与此同时,他将监控设备拍到的录影带替换。奥妙便在这盒录影带上。说穿了不值一提。在他将钻石放入密室到他惊叫着退出来之间插了一段剪辑,而这段剪辑正是拍卖现场钻石被窃的那一段,录影带的衔接极为精确,毫无破绽,所以每个人(包括那名高官,是不是官越大,脑子就越退化?)都认为钻石神秘失踪再度重演,而那颗钻石早已被王警官带出了密室。由于钻石二次失窃,那段时间我又正在囚禁室被严密看管,所以我盗窃钻石的说法不攻自破。至于钻石为何在我的居所被发现,王警官给出的解释是有人栽赃陷害,理由是如果我有那份能耐又岂会让警方瓮中捉鳖?
  王警官淡淡地叙说着,每说一句我都感动万分,几乎落下泪来,他为我做了如此之多,我居然还在电话里怀疑他对我的情谊,我简直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在他大声叫出“钻石”这两个字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一点,问题很有可能就在钻石上。我接着想到,会不会是钻石具有极强的辐射才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想到这里,我脱口道:“钻石呢?”
  王警官显然也想到了:“钻石在我的住处。”
  我立刻跳了起来:“带我去拿。”
  王警官也跳了起来,但马上又坐了回去,连声道:“我不能带你去。”
  听到这句话,我更是感动。因为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想,万一真是钻石的辐射在作怪,我接触到钻石岂非也会有与他同样的遭遇?
  与朋友同甘苦共患难那是应当,但这不代表要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我并没有坚持,我道:“我们首先需要确定的是,这钻石是不是罪魁祸首。除了对钻石进行鉴定以外,先查查与钻石接触过的人有没有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陡然想到我也曾接触过钻石,为什么没有异常呢?难道是接触的时间比较短的缘故?
  王警官显是因为找到了线索而激动万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如果有这样的事,肯定会有新闻。”
  网络时代信息资源丰富而快捷,为了跟上时代的节拍,计算机几乎是家庭的必备之物,我当然也不能例外,所以我们很轻易地通过互联网查到了需要的信息。
  几家大型的权威新闻网站都刊登了这么一则消息,李某于某日离奇失踪,李某就是那个发现钻石的矿工,他委托了拍卖行对这颗钻石进行拍卖。令人奇怪的是在钻石丢失当天,并没有发现李某,拍卖行由于钻石丢失欲与李某商谈关于赔偿的事,却始终联络不上他。一直到李某的邻居向警方报告,称李某的家中有一阵阵的恶臭传出,警方破门而入,发现室内一片狼籍,地上有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已经分辩不出死者的身份。后来调来专家对死者进行DNA比对,才确定这就是李某。死因至今不明。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除了王警官,没有人比李某接触钻石的时间更长,他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钻石的辐射造成的。这样一来,王警官的前景就不是太乐观了。
  王警官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很久没有出声。
  沉默了一阵子,他突然笑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人总会有一死的,不过,杨,我决定对这颗钻石进行详细的研究,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忙喝止:“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先到医院治疗,我可以为你联络世界知名的医院,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想办法把比较有权威的防辐射专家集中到一起给你提供有效的控制方法。至于研究钻石的事,由我来进行。”
  王警官连连摇头:“不行,那太危险了。”
  我挥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决定。我现在当然不会冒然去接触那钻石,不过,我有办法。关于治疗的事,我会尽快替你落实好。”
  联络专家我心里也没有底,但幸好有小白这个人物,当我致电给他提出我的要求时,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联络专家,向我打了包票(我似乎能看到他将胸口擂得轰响,他就是这么豪爽。事实上,在这个故事之中,他一直都没出现过,但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因为有好几件事都是通过他的帮忙才得以完成。)他的办事效率也快得惊人,虽然他人仍在摩洛哥,居然五个小时之内便有专机赶来将王警官接走,并且已经安排好我吩咐的事。临行前,王警官递上他居所的钥匙,将钻石的藏身之处告诉了我,一再嘱咐我没有把握千万别动它。
  直升机轰鸣着升上了高空,载着王警官离开之后,我心中有了主意。
  研究钻石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首要之事是将林梓昕救出,当然这并非我不在乎王警官。
  还记得林梓昕手中有一具世界级的鉴定仪器吗(详见《出路》)?这些年里他对这具仪器又改进了许多,我正是要用它来鉴定这颗莫名的钻石,故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要先找出林梓昕才行,毕竟仪器的操作只有他懂得如何去操作。
  我看了看表,离开雅茹那已经快一天了。
  我快速洗了个澡,刚穿好衣服,电话便响了起来。
  电话是林杳打来的,口气有些慌张:“杨,对不起。”
  我道:“什么事?”
  “我没有保护好江月邪,他……他出事了!”林杳愧疚地道,“昨天晚上在你走后不久,突然来了一批共十一个蒙面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江月邪,而且分工也非常明确,五个专门对付江月邪,五个围着我游斗令我没有机会给予援手,另一个看着雅茹不让她报警。这些人功夫深不可测,江月邪被……”
  我道:“江月邪现在怎么样?”
  “江月邪身受重伤,现在正在医院,生死未定。”
  我问了那家医院的所在地,然后道:“对方已经有所动作,很快便可能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你和雅茹待在宾馆等消息,我尽快赶到。”
  挂断了电话,我没做丝毫的停顿,发动了车子,呼啸着飞驰而去。
  在出发之前,我的心中陡地一动,调转了车头,开向了王警官的居处。
  到了居所,开了门,直接赴钻石的藏身之处而去。
  钻石被放在一个盒子之中,见到这个盒子,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想起(大家还记得《出路》一文中林梓昕在湖底发现的那个盒子吗?正是它,只是由于时间太久,我一时忘却了。后来才知道,林梓昕成立过一个俱乐部,专门研究讨论这些非地球物件或现代科学难解事件,王警官曾和我一起经历过植物人事件,所以也被邀请成为其中一员。在那个阶段,这盒子被王警官拿了回去,也真亏他想得出,将钻石放在这盒子里。)
  我没有多想,将盒子抓在手中,重又跨上了车,绝尘驶开。
  一路上车行如飞,闯了若干个红灯,由于速度过快,被十余辆警车截堵追踪,当时之情形委实壮观之至,十足电影中的警匪飚车,路人也是大饱眼福,幸好都被我一一甩脱,但因为电子警察的缘故,我作为这场飚车大赛的主角在后来仍是未能幸免,浪费了我很多吐沫和投入很大一笔资金之后才得以脱身,尽管如此,我仍然被剥夺了驾车资格,因为我的驾照被永久吊销,不过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有心情和法官开了个玩笑:不能开车可不可以开飞机,令得法官摔了老大一跤,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后遗症,这是闲话,表过不提。
  下午四点左右终于抵达目的地,我先到医院去了一趟,接着来到了宾馆。
  林杳诧异我的速度之快,但随即垂下了头,雅茹眼睛红肿,我缓缓道:“你们已经知道消息了?”
  雅茹无言点头。林杳一脸愧色:“江月邪的死我要负全责……”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抓到了凶手,我们自然会跟他算这笔账。”
  林杳听了我的话,在自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放过他!”身子也因愤怒而颤抖。
  雅茹脸色苍白:“实在对不起,为了梓昕,你们付出了太多。”
  我强笑了笑:“雅茹,别这么说。换了是我有事,你和梓昕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由于发生了江月邪被袭致死这么重大的事,警方自然要插手,另外或许是很久没发生过这类事件,各大媒体记者争相报道此事,一时间众语纷纷,虽然没什么结果,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有游客被刺的消息。
  我也不求警方能查出什么来,我只是在想,既然江月邪对对方的威胁已不复存在,怎么仍然没有和我们联络呢?难道是我们的猜测出现了偏差?
  在烦躁之极的时候,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突然而来的电话声令得我们兴奋异常,电话接连地响着,我的手心沁出了汗,一直响到了第六声,我和林杳几乎同时伸手去接,就在林杳伸手的刹那之间,我陡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手背上居然有淡蓝色的纹身,与在录影带里发现的那个纹身没有差别,倒立的金字塔一般的倒三角形,在三角形的中间有着难辩龙蛇的花纹。
  在这瞬间,我的惊异难以言喻,这只手真的是那只拿走钻石的手吗?如果林杳是钻石盗窃案的始作俑者,那么我将这颗钻石带来岂非是自找麻烦?不仅仅是这些,我还想到,是江二号把钻石交给了我,那么他与江二号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就是江二号的委托人?如果他是委托人,那么林梓昕的失踪会不会与他也有关系?我不由对林杳的来历产生了怀疑,但一时之间我无法作出判断,心中虽然有很多种考虑,但手下却丝毫没有停顿,抢在林杳之前将电话抓在手中。
  在我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端陡地传来一声暴笑:“杨先生,我就猜到会是你。”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心中一怔,怎么会是他,脱口道:“是你?!”
  笑声在继续:“是我,江月邪。”
  这个江月邪当然是我以江二号代替的那个人,我不由道:“你要怎样?”在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两个相貌相同的江月邪,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接着我又想到,如果有关联,为什么江二号又要置江月邪于死地?还有一样相貌相同的林梓昕和林杳,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而江二号要以林杳换林梓昕又是出于何种目的?疑问实在太多,都不是我所能够想像得出。
  江二号收起了笑声:“你应该很明白我想做什么,只要你们把林杳带来,不仅可以还你们一个完整的林梓昕,还可以解除你心中的疑惑。”
  在这个时候问他为什么是最愚蠢的举动,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沉声道:“时间和地点。”
  时间是今天夜里十二点,地点是距此六十公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
  我看了看表,道:“距离明天的交换还有一段很充裕的时间,我们可以提前作些准备,但在准备之前我有些问题需要解答。”然后我将目光定在了林杳的身上。
  林杳摊开手:“知无不言。”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归纳了几个重点问题,然后一一提了出来。
  我首先问的问题是关于他手背上的纹身。林杳道:“我并不了解它代表的含义,在我们那里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这样的纹身。”这句话极为普通,但在我看来却大有玄机,当下我追问道:“你们那里是哪里?”
  林杳怔了怔,半晌才道:“杨,你的思维方式的确与常人不同,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接着他所说的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简直匪夷所思,我本想将之归纳整理之后加以叙述,但由于林杳所说的内容悬之又悬,所以仍是以对话的形式表现出来。
  “听说过‘第一空间’这个说法吗?”林杳以一个反问开始了他的叙述。
  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记起曾经在篇报道上看到过有人提出正物质与反物质的理论,这种理论假设我们所处的宇宙为正,那么必然会有一个负宇宙与之对应,当正负宇宙相接触,则宇宙消失。同样,宇宙中所存的例如太阳系、银河系,都对应存在相同的负太阳系、负银河系。这种理论的理出一时惊世骇俗,只是后来没有了下文,毕竟理论需要事实来证明。
  所以,林进一问出问题的时候,我便答出了报道上的见解,谁知林杳居然有些赞赏之色:“你所说的虽不尽然,但也大差不离。”
  他接着道:“我不晓得是否真有负宇宙的存在,但相对于地球而言,假定地球属于‘第一空间’的话,确实存在一个‘第二空间’,但并非‘第一空间’的所有物质都有负物质相对应,因为‘第二空间’并不是永恒存在的。”
  一时之间我很难消化所谓“永恒存在”的概念,我的理解是地球这个星体好比一个有生命的人,终有一天会由于遭受意外或毁灭,或者寿终正寝而自行消亡,但这些都过于遥远,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地球是永恒存在的,那么相对应的‘第二空间’也永恒存在。
  林杳仿佛猜到了我的想法,面上竟然显出一股悲哀的神色:“我的意思是‘第二空间’并不是自然存在。”
  我陡地一震:“难道……”我惊骇于我的想法。
  林杳替我说了出来:“不错,有人创立了‘第二空间’。”
  我内心的震惊用语言难以形容其万一,这实在太荒谬了。但林杳的话却不令得我不信,我迅速展开了思路,既然是人为地创造了“第二空间”,那么“第二空间”里的物质必然可以随意创造,难怪林杳说并非都有负物质相对应。我继而又想到,是什么人创立了“第二空间”?“第二空间”又以什么形式存在?创立“第二空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又想,以现代科技能创立出“第二空间”吗?这个问题似乎很容易回答,当然不能。外星生物?我又是一惊。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大部分人由于没有证据而不论外星生物的存在,但我却深信——白雪就是个例子。
  我不由脱口道:“你是外星人?”
  林杳的悲哀之色更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同样是被制造出来的。”
  人造人?我的下巴差点都掉下来,太不可思议了,我几乎忍不住要去捏捏林杳的身体,看他与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林杳道:“不是你所理解的机械人,我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而且我们严格按照‘第一空间’人的材质制造,所以材质完全相同。你以为我与林梓昕之间的一模一样是巧合吗?我就是根据他的材质制造的,只是属性相对。”
  材质相同,属性相对?我大力挥舞着手,阻止自己再联想下去,这的确太难以理解,再想下去我会发疯。
  我顺着刚才的问题道:“建造你的是什么人?又怎么分辨呢?”
  林杳一怔,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第二空间’里很多人的手背上都有这样一个纹身。”
  我也陡地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印记,凡是被造出来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印记。”
  林杳不知道是因为明白了这个印记的含义还是惊异于我思维的敏捷,瞪大着眼,怔怔地瞧着我。
  这时,雅茹大声道:“这些与梓昕又有什么关系?”
  林杳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江二号也是‘第二空间’的人造人。”
  “那又怎么样?”
  林杳不理会雅茹,继续道:“‘第二空间’的体系还不成熟,需要完善,所以里面的人不允许擅自离开。”
  “那么你为什么离开?”雅茹不依不饶,这也是正是我想问的问题。
  林杳缓缓道:“因为江二号未经许可离开了‘第二空间’。”
  雅茹的思维跳跃得很快,接口道:“你来的目的是追捕江二号带他回去,江二号为了彻底避开你的追捕先发制人,以致由于相貌的相似错抓了梓昕,才提出以你来交换,是不是?”
  林杳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但他不是错抓了林梓昕。”
  我脑中陡地灵光一闪,脱口道:“正一加负一等于零。”
  “你说得对,他正是利用你们要救林梓昕的心理引我前去达到消灭我的目的。”
  雅茹费解地道:“他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同意去?他不如采取直接消灭你的方法?”
  “我的目的就是带他回去,有了他的消息怎么会不去?”林杳道:“至于他不直接向我下手,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代产品,比他更为先进,一旦受到外力攻击,体内的自我保护系统立即开启,能够产生巨大的能量,在外力对我造成伤害以前将其消灭。”
  我想了一想,沉声道:“看来江二号也正是担心正负相加等于零才实施了对江月邪的袭击。”
  “这一方面他无疑成功了,正是因为没有了这层顾忌,他才敢肆无忌惮地与我们约好时间地点。”林杳叹息道。
  “他难道不怕你对他的威胁?”
  林杳苦笑:“我只有防御系统,不具备主动攻击的能力。只要他不主动攻击我,我也拿他没办法。”
  我和雅茹不由面面相觑,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
  我不由道:“那这样你岂非很危险?”我的担心不是没理由,既然江二号敢约我们见面,必然有了防范甚至破坏林杳防御系统的方法或者能力,如果让他的计划成功实施,不仅林杳处于危险的境地,林梓昕的性命也是堪虞。换言之,如果我们不去赴约,虽然解救不了林梓昕,但趋于想彻底摆脱林杳的追捕,他是绝不会对林梓昕有所不利,至少暂时不会。
  我有些犹豫,这个约,赴还是不赴?
  林杳显然能够猜得到我的想法,他笑了笑道:“在‘第二空间’只有命令和服从,没有感情,是你让我懂得了除此之外还有朋友,况且我和林梓昕之间还有着微妙的联系,更何况,为了江月邪,我一定要去赴这个约。”
  为友舍生取义,相信我也能做到,但是我不能强求别人与我一般,所以我仍然坚持重新考虑。
  林杳坚决地道:“我已经决定了,事实上,我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能为朋友而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大是凄凉,我正色道:“林杳,只要你做过我一天的朋友,就永远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仅要为林梓昕的安危着想,也要为你的安危着想。”
  林杳的声音有点哽咽:“这就是朋友的感情吗?”雅茹早已落下泪来,喃喃地道:“梓昕,你有这样的朋友,我真为你开心。”
  在这个时候,还需要语言吗?说什么都不再有意义,除了感动仍然是感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杳才道:“也不必太悲观,我考虑过,去赴约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你的正负相加理论上虽然可行,却也并不是简单的相加就可以,这需要能量的推动,就好比有些化学反应需要加热或者催化剂才行。”
  我有些担忧地道:“话虽如此,他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会堂而皇之地定下这个约会,而且他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这股能量也是个未知数。”
  “我们总要搏一搏的。”
  雅茹这时道:“那股能量是什么样的?”
  乍听之下,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到了极点,可是仔细一想,这问题大有学问,我们只知道有这股能量,可是它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无从想像。
  林杳显然对这个问题也难以回答,他道:“据我所知,在‘第二空间’里这股能量是被束缚在一个晶体之内,通过一种特殊的装置能够引发能量的爆发。”
  我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缓缓道:“辐射能不能算得上是能量爆发的一种体现?”
  林杳道:“算,但很多时候都是能量爆发后的附属伤害,这是无法控制的。”
  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突然想到王警官的变异,我的猜测是受到钻石辐射的影响,倘若我的判断正确,那么这个钻石的来由实在值得商榷,它真是被李某在矿场中挖出来的?
  我接着又想到了钻石的离奇丢失,看来这钻石的确是个关键。
  当下我道:“你可知道此前有一桩怪异的钻石丢失案?”
  林杳摇头:“我不晓得。”
  我接着将钻石的丢失过程复述了一遍,而且我着重提到那只手上的纹身,其实在此之前,我便在猜测,那只手是不是属于江二号的,但我又有些怀疑,如果是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没有理由轻易地放在我处?若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另有‘第二空间’的人?可是另有其人的话,这钻石又怎么会落到江二号手上?
  “窃取钻石的人应该是‘第二空间’的另一个人,他姓李,他是第六代产品,同样奉命来追捕江二号。怪不得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定然已被江二号消灭了。”李杳沉思着道。
  我不由道:“为什么肯定不是江二号窃取钻石?”
  李杳道:“因为他的手上绝不会有纹身。”
  “他难道不是‘第二空间’的人?”我睁大了眼道。
  “恰恰相反,他不仅是‘第二空间’的人,而且还是‘第二空间’的第一代人造人,极为完美,几乎无懈可击,而且,后来的人造人都是由他出自于他的手中,所以李某被消灭也不足为奇。”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的,后几代的人造人都由他造出,当然再熟悉不过,我对林杳的担心又多了一层。
  林杳却笑了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因为我是在他离开‘第二空间’之后被造出来的,他对我的了解并不多。”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把钻石交到我的手上,他不会愚蠢到不知道钻石的用途。”
  “不得而知。”林杳叹了一口气:“如果能量在我们这方,我们可以稳操胜算。”
  在那一刻,我几乎把钻石拿出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将已涌到喉咙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接下来我们商讨了一阵关于明夜赴约之事,但基于对江二号的缺乏深入了解,最终的商讨结果是见机行事。
  三人分别回房休息,我躺在床上,瞪大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林梓昕的事明天可能会有分晓,我不再去多想,我现在想的是王警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实在放不下心来,虽然王警官与我分别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我却很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当下我打了个电话给小白,小白给了我一个号码,要我直接向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负责联系,我打了过去之后,立即有了回应,我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对方啊了一声,然后道:“杨先生,你朋友的情形很奇特,根据我们初步的分析和研究,他出现这种情形并不完全是受到辐射的影响,而是接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至于身体外部的表现仅仅是这股力量所产生的副作用,而且他的身体正在复原之中,目前他的手部皮肤已经恢复正常,相信很快他就会恢复常人模样。”
  这个消息的确振奋人心,我道:“那股能量从何而来可有结论?”
  “正在研究之中。”
  我兴奋之余有些担心地道:“那股能量对他有没有其它的影响,或者是伤害。”
  “有,而且极大,不过不是伤害。令人疑惑的是,他的体格与常人无异,但是却能够吸收那股能量纳为已用,他将会成为一个强大的超乎想像的超人!”
  我怔了一怔,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一怔之后我接着道:“他自己知不知道?”
  “目前还不知道。”
  我稍作考虑,然后道:“先不要告诉他,同时,要对这件事情严格保密,我不想我的朋友被当作怪物一样看待,甚至被研究。”
  本来我还想与王警官通个电话,想了一想还是作罢,随即我拨了个电话给小白,要他同样严格保密此事,并再次叮嘱他要求那些参与此事的专家保密。小白哈哈笑:“你的意思我照办,你放心,他们是科学家,是防核专家,但他们不是防恐专家。”
  回了他一声长笑,思想的重点又转回了林梓昕这件事上。我的脑中不断闪现这样一个问题,也是焦点问题,就是那股能量。我突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能量!!!
  莫非这颗钻石所蕴含的能量正是林杳所说的能量?一想到这里,我的思绪也陡地开阔了起来。这个假设如果成立,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我必须整理一下我的思绪,才能够将整件事情连贯起来。
  首先,是钻石的离奇丢失。离奇的是过程,窃取钻石的人现在已有了眉目,那就是李某(自然也是二号)。先前曾作出假设,是江二号消灭了李二号,那么在节某居所发现的尸体应该是李二号(当然李二号也是根据李某的材质制造出来的,用“制造”这个词听起来是不是很别扭,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别的说法。),只有这样才以解释DNA检测与李某相同的结论,而李某窃取钻石自然是缘于钻石内所蕴含的能量。可如若是这样,真正的李某现在何处?
  李二号被消灭后,钻石落在了江二号卑鄙,后来又被江二号送到我的居所,这一点我想不通,既然钻石对于“第二空间”来的人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为什么轻易地送给了我?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得暂且搁下这个疑问。
  接着我被陷害,王警官为了帮我洗脱罪名,设了一个局,制造了另一起钻石失踪案,成功释放了我,同时钻石也就到了他处。他将钻石置放在一个盒子里,而这个盒子曾经经过林梓昕的鉴定,并不属于地球。
  我突然想到,林查说过,能量需要一具特殊的装置引发,莫非这个盒子就是那个所谓的装置?我拿出那盒子,透过盒子晶莹透明的外层可以看到钻石静静地置在内里,正正好好,量身打造的一般。我左右旋转盒子,钻石随着角度的变化不断变幻着光彩。假定盒子正是那个装置,王警官无意触发了它,使钻石内的能量很以爆发,这倒是能解释王警官身遭变异的情形。想到这里,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股他妈的什么能量,机缘巧合居然可以造就出一个“超人”。我接着还想到,是王警官有着特殊的体质才吸取了钻石的能源,还是每个接收能量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效果呢?我翻来覆去地观察着盒子,并没有明显的启动装置。
  而后就是林梓昕被绑架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这些没有必要再详细复述,此前通过林杳的对话已几乎有了定论。
  前思后想了一阵,我认为这个盒子和钻石有可能是制胜的关键所在。我该不该将我所得出的结论告知林杳呢?评心而论,就朋友而言,我应该坦诚相待。但有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若我的判断能够成立,林杳在得到这个装置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况且“第二空间”的主人创立“第二空间”的目的也是一无所知。
  我决定暂且不说,视情形而定。
                 
  我闭目假寐,过了一阵子,我醒了过来,精神已好了很多。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步入了大厅,林杳和雅茹已在厅内等候。
  “这里距离地下仓库最快也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看了看表道:“现在将近十点,所以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我打算提前到达,免得过于被动。”
  雅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急不可待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林杳却摇了摇头:“我不同意雅茹一起去。”
  雅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极点,声音也陡地提高:“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
  我喝止:“雅茹,我也不赞成你一同前往,要知道,我们此次的对手非同常人,而且我们根本摸不清他的虚实,你去便增加一分危险,我们便少了一分胜算。”
  雅茹气极反笑:“你们是在担心我会拖你们的后腿。”
  我正在考虑用什么恰当的措词能够委婉一些,林杳已毫不留情地道:“正是。如果我们救出了梓昕,你却又落入江二号的手中,那么与现在的情形有什么区别?”
  我跟着道:“我知道你为了梓昕可以献出一切乃至生命,我们又何尝不是?但你可曾想过,到了那里情况难以预测,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那时我们可能无暇顾及到你,万一你有个闪失,梓昕心里会怎么想?你要知道,梓昕没有了你,他被救出又有什么意义?”
  雅茹红着眼,很久才道:“好,我不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梓昕带回来。”
  我坚定地点头:“定当不辱使命。”
                 
  车子飞驰,我将车窗摇了下来,让冰凉的风吹在我的面上,用以保持我清醒的头脑。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毕竟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借着迎面而来的车灯,反光镜里的林杳神色沉重而坚毅。我知道他身负双重使命,救林梓昕自然勿庸置疑,但至于追捕江二号我的心里有些难以定夺。我该帮他么?他是奉“第二空间”主人之命而来,这命令是对是错不得而知,在江二号与林杳之间孰对孰错更无从想像,因为我不知道江二号为什么要离开“第二空间”。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林杳的内心好像也极其矛盾。他在与我交谈时,当提到他的身份他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深切的悲哀完全是真情流露,这可以证明在“第二空间”的生活并不快乐。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加大油门向前驶去。
  半小时左右,已经接近了地下仓库的位置,远远看去,有三个用反光漆写的红色大字:入口处。
  看到了血红的字,我的心陡地提了起来。我将车驶停在路边的草丛里,与林杳对视一眼,悄悄行了过去,走进了入口。
  里面没有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摸索着向前缓缓移动,走了大约五百米左右,遇到了一个弯口,顺着弯道走了一段路程,依然有了些灯光。
  我们以光源为参照,迈开了步子,五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光源处,我顿时傻了眼——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十字路口,左右前各一,遥遥望去,每条道路的深处都是深邃的黑暗。
  微弱的光线只能看清方圆七八米左右有光景,这三条路我们该选择哪一条?
  我正在犹豫,突然看正前方的通道顶上标着一个顶大的“1”,再看左右有通道,分别也标着“2”和“3”,心下顿时释然。这是地下仓库,这些数字代表着1、2、3号仓库,按常理推断,1号仓库最大,2和3次之,而且为了保持相互间的畅通,三所仓库之间必然会有相连的通道,也就是说无论从哪条路走,都会到达一号仓库。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三条路上是否会有埋伏,因为我们既然能够想到提前抵达,对方定然也能想到,甚至有可能已设下了埋伏。但我们既已来了,便再也顾不上这些,况且这只是相互斗法的开端,即便落了下风也不是太关键,毕竟我们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我直接选择了一号仓库,林杳显然也作同样的选择,两人不约而同地走进了一号通道。
  走出了光线笼罩的范围,又转了黑暗,越向里走,感觉越是不对,内里的空间好像越来越小,空气也愈显稀薄,以至于呼吸都有点困难。这只是一种感觉,黑暗会带给人很大的压力,令人的判断出错,产生焦虑烦躁的感觉。我敛住心神,继续摸索着前进。
  走了一段路程,我陡地停下了脚步。黑暗中我自然要扶着墙向前走,而这时我的手沿着墙摸索的时候却摸了个空,是到了尽头,还是又遇到了一个转弯口呢?
  我向后退了退,移到了左侧,触到左侧的墙壁之后我又顺着墙向前走,(左右两侧墙壁的间距大约为五米,很是宽敞,足以证明刚才觉得空间狭窄只是我的心理感觉。)走了几步,左手处也空了,看来在我的前方有可能又是一条分岔路口,也有可能直接通入一个仓库。
  我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这时我陡地发现了一件诧异已极的事情:林杳并不在我的身侧。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轻呼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我将身子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手心沁出了冷汗。我就像一个瞎子,盲目乱转时同来的人无声无息不见而不自知。他是走错了路,还是已遭遇了不测?这种焦虑和黑暗带给我的折磨深深困扰着我,令我迈不出步子。
  过了一会,我定了定神,作出了决定。这种时候,退缩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一往无前。所以我不再多想,坚定地向前走了开去。
  我跨着步子,没有了墙的依靠,感觉更空,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猝不及防之下,身子顿时向前一扑跌了下去,一跌之后居然向前俯冲了下去。我踩空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很陡的斜坡,以至于我根本停不下来,只得用双手护住头部,蜷缩起身子,像一只球一般滚出,在滚动的过程中,我尽力不断变换着身体的角度借以最大限度地减轻地面对我的撞击。
  坡的距离极远,在不断的翻滚中我根本无暇计算滚落的时间。像球一般的滚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亲身体验的,正当我头晕眼花几乎要呕吐的时候,我撞在了一堵结实的墙上。我实在料不到前方会有一堵墙在等着我,如果撞结实了,我非得吐血不可。就在护着头的肘部接触到墙的那一瞬间,我双手陡地展开推出按在了墙上,翻滚下来的惯性受到了手掌的反作用力将我的身体掀起。我不由自主的翻了上去,形成一个头手倒立的姿势,狠狠地“贴”在了墙壁上。尽管已减轻了大部分的冲力,但后背撞击在墙壁瞬间形成的冲击仍令我痛苦异常,接着身子一顿,我的双手一松,人已落到地面。
  我勉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眼前有无数颗类似萤火虫的东西纷然乱舞,几分钟之后才消失于我的眼前。
  一切恢复如常,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我甩着手轻揉酸痛的关节,不由内里暗骂: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仓库。
  等身体的感觉好了些,我才又扶着了墙,虽然诅咒,但路还得继续,所以我沿墙继续前行。正考虑该往墙的哪个方向前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墙的不同。大约齐肩高的地方,我摸到一个凸出点,我在上面摁了一摁,接着我陡地发出轻声的欢呼。因为在我一摁之后,眼前顿时一片光亮,突然而来的亮光刺得我眼不开眼。过了一阵子,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我才看清,这堵墙壁只有一个方向——这是一个弯口,我刚刚滚下来的斜坡足有三百米之遥,而且坡度极大,在我身处之地是一个平台,一米见方,唯一的方向向下还有一段较长的斜坡。我不由暗自好笑,若不是在这里停了下来,那当真是“有多远滚多远”。
  我想起了一件事,赶紧掏出怀中的东西仔细察看(应该能够想像得到怀中的东西是何物,当然是那个盒子),并无异样,我稍稍安了些心,顺着斜坡直向下走去。
  走完了斜坡,又拐了个弯,再走一段,还是弯口,这样转了四五个弯口之后,终于有一个极大的仓库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四处打量,仓库有两层,第一层的大门虚掩,没有光线,第二层的窗口有亮光,且有人声传出。我心中一喜,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左右瞧了瞧,心下有了打算,现在林杳并不在身边,我开门见山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悄悄潜入,打江二号个措手不及,说不准会有奇效。如果顺利将梓昕救出,那么我自然不必插手林杳和江二号之间的事。
  计划堪称完美,但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正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来不及多作考虑,闪入了仓库的大门。
  只听来人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这里。”
  说话的人居然是林杳。我疑惑万分,他不是不见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透过门的缝隙,我差点笑出来,林杳也是灰头土脸,一副狼狈的模样,脸上还有几处肿了起来,看来比我吃的苦笑还要大。
  林杳张望了一下,径直向仓库大门走来。
  我将身子缩到门后,林杳已推开门,大叫了一声:“江二号,我来了。”
  然后自楼上有一个声音接道:“欢迎之至。门没关,请直接上二楼,如若看不见路,请打开灯,开关在门的右侧。”的确是江二号的声音。
  随着“啪”的一声,室内立刻大亮,我缩在左侧门后,林杳并没有发现我。这时我有个奇怪的念头,假若我躲在别处,灯一亮,林杳突兀地见到我会不会惊成神经病?(看到这里,或许会有人问,我何不与林杳一同上楼,原因自然有。我把自己当作一路奇兵,而我手中的盒子自然是奇兵的制胜法宝。奇兵,当然不会轻易出现,不然怎么还称为奇兵呢?)
  待林杳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我悄然尾随而上。
  情形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到几乎让我跌破眼镜。
  气氛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剑拨驽张,恰恰相反,两人好像是很久未见的好朋友,亲切得紧。而林梓昕正坐在一旁,更没有我想像中被折磨得有气无力或被绑成粽子的情形,随意地坐在椅上,脸色因久不见阳光有些苍白,居然好像还胖了些,瞧他那神情简直是惬意已极。
  江二号见林杳进来,招呼道:“请坐。”
  林杳不动,道:“我已经来了。”
  江二号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怔了半晌才道:“人你们可以带走了。”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事居然这么顺利?
  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林梓昕。
  他居然赖着不肯走:“你们的事情不解决,我是绝不会走的。”
  江二号回头瞧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事与你本无关系,你这又是何必?”
  林梓昕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愤怒:“怎么与我没关系?”
  我突然想了很多,有我们的焦急,有雅茹的眼泪,有江月邪的受袭,想到这些,我不由怒气上冲,我们为了他寝食难安,他居然在这里坐享清福,头脑一热,我冲了出去。
  江二号好像并不意外我的出现,只是稍稍有些惊讶:“还以为你真的不来。”
  林梓昕一见到我忿怒的眼神,当然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到了这种程度,对我也卖弄起学问来。
  江二号不再理我,向着林杳道:“现在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了。”
  林杳神色肃穆,沉声道:“你……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江二号缓缓摇头:“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
  林杳道:“你已经决定了?”
  江二号闭着唇,一言不发。
  “你是在逼我使用暴力。”林杳艰难地道。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感觉,江二号本来完全可以用梓昕作为挡箭牌,虽然不一定稳操胜券,但至少会令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彻底放弃了。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不成?
  这时,林梓昕陡然叫了起来:“等等。”
  在一叫之后,他从椅上跳得老高,跃到了林杳面前。
  他诚恳地道:“你们的情况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难道定要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吗?”
  林杳似乎在考虑梓昕的话,但随即脸色一变:“不行,江月邪不能白死。”
  江二号怔了一怔,林梓昕却叫道:“江月邪不是他杀的!”
  我也道:“确实不是他杀的。”
  林杳想不到我也这么说,怔怔地瞧着我。
  我有些惭愧地道:“他根本没有死,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林杳不明白。我解释道:“为了引江二号与我们联系,我安排人手去袭击江月邪,故意放出江月邪已死的消息。只有消除了对江二号的威胁,江二号才会与我们见面。”接着我表示歉意地道:“为了防止江二号看出破绽,我瞒着你做了这件事,很对不起。”
  林杳自我的口中证实了江月邪没死,很是兴奋,但随即神情一黯:“你仍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林梓昕哈哈一笑:“别沮丧,雅茹也是他的朋友,他还不是一样瞒着?”然后恨恨地盯了我一眼:“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
  我哭笑不得,我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居然只换得他这样一个评价。
  林梓昕接着道:“其实,你们在‘第二空间’的身份只是一个机器,不要介意我这么说,事实确实如此,与机器的差别只是你们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也正是如此,江二号才逃出了‘第二空间’,他的目的单纯到只有一个,就是自由。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不想拥有自由吗?”
  林杳回味着梓昕的话,我也不由为他的话而喝彩,是的,追求自由并没有错。错就错在“第二空间”的主人给了他们思考的能力。
  林杳喃喃道:“自由?我也可以拥有自由吗?”
  我忍不住道:“是的,自由。还有朋友。只要你愿意,你都可能拥有。”
  梓昕几乎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大声道:“这里的生活比‘第二空间’精彩多了,不仅有自由,有朋友,有酒,还有美女和爱情……”
  这家伙说到兴奋处挥舞着双手,夸夸而谈,唾沫星乱溅,我含着瞧着他,虽然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极具感染力和诱惑力,也恰恰正说中了林杳的心里,他神往的神情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江二号也适时道:“‘第二空间’拥有这些吗?除了命令和执行之外,有还有什么?没有交流,没有沟通,梓昕说得没错,这与机器没有什么两样。”他不作停顿,接着道:“以你的杰出,难道想永远待在‘第二空间’那个鬼地方?”
  林杳开始摇头,先前的肃穆已不复存在,既像在宣布,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他道:“我喜欢有朋友的感觉。”
  我开始大笑,江二号也笑了起来,接着林梓昕也在笑,最后林杳也大笑出声。
  是的,有朋友真的很好。
  四人孩子般笑了好久才止住,林杳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么会不会还有‘第二空间’的人来?”
  我点头:“当然会有,因为向往自由的人会越来越多。”
  林梓昕却道:“可是会不会还有人追捕你们?”
  江二号否定道:“不会。在我的逃亡经历中,只有一个李二号。在李二号被我消灭了之后……”他顿了顿,指了指林杳道:“你才出现。所以我认为每次来执行这个命令的人只有一个。只要你没有死的消息传递过去,永远也不会有人来。他们或许认为你一直在执行的过程之中呢。”
  我啊了一声,因为我还有几个疑问。
  于是我提出。第一是关于李某的事。江二号道:“李二号已被我消灭,尸体就扔在了李某的居处,李某已被我保护了起来,毕竟那么大块钻石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其实我本也不欲杀他,但是他却想杀李某,所以我不得不动手。”
  我接着道:“他杀李某的理由是担心……”我回头瞧了瞧林杳,两人同声道:“正一加负一等于零。”
  我又问道:“钻石丢失也是李二号的杰作?”
  “正是他。”江二号笑道:“这钻石蕴含极强的能量,可以实施你所说的‘零’计划,他当然要获得这颗钻石。”
  我奇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江二号眨了眨眼:“‘第二空间’的人有突破空间限制的能力,就像这样……”说着,他挥了挥手。
  只见突然有一只手自我的怀中伸了出来,向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又缩了回去。
  再看江二号的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我一摸怀中,那个盒子已经不见了。再看江二号的手中,赫然正抓着盒子。我不由大为赞叹,太神奇了。
  我试探着道:“这可是启动能量的什么装置?”
  这时江二号已然打开了盒子顶端,熟练而快速地触摸着内里凸点,头也不抬地道:“这是故人之物,不是什么启动装置,只不过是一具微型的存储器,里面有故人储存的信息。”
  说到这里,他陡然神色大变,失望地道:“原来如此。唉,我在她的心里竟然一点位置也没有。”说着,他颇有深意地瞧了我一眼:“你真是个奇特的人。”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遇见江二号,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起先不肯说,后来被我逼急了,才愤愤地说了两个字:白雪。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的眼神大是别扭,原来他的故人居然是白雪,我不禁大为感慨事情的巧合。)
  他垂下头,有些迟疑地道:“这盒子可以送给我么?”
  “当然可以。”梓昕抢先答道。盒子是他发现的,他当然最有发言权。
  这时,我想了另一件事,咬牙切齿地道:“江二号,你干的好事,我要好好地算一笔旧帐。”
  江二号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甘愿受罚。”
  陷害我被捕的人果然是他。
  他解释道:“我的目的只是不愿你妨碍我的计划,那时我已有了林梓昕的消息,你是他的朋友,知道他有事肯定不会罢休,我又不愿意伤害与这件事无关的人,所以只能这么做,想不到神通广大,还是追来了。”
  我有些不解地道:“钻石极为珍贵,你怎么轻易地送予了我?”
  江二号边说话边取出了钻石道:“钻石内虽然蕴含极强大的能量,可是我却不能运用,这样岂非难受得紧。”口中突又轻咦一声:“能量怎么消失了?”
  他狐疑地瞧着我,他哪里知道能量已机缘巧合地被王警官吸取了,我只是没想到能量也就此而尽,但随即释然,就好比地球上的资源,终究会有采撷一空的时候,并非源源不绝。
  我并不想说出此事,更何况我也无法解释得清王警官的现象,是以我摊开手,耸了耸肩。
  江二号也不在意,将钻石抛到空中又接住,哈哈一笑:“我已无需用这股能量,不必再理会。”跟着他却皱起了眉:“可是这钻石该怎么处理?”
  他显然还不知道财富在地球上的妙用。
  我瞧着他皱眉的样子道:“就罚你处理这颗钻石。”
  林梓昕张大了嘴巴,江二号却吃了一惊,为难了半天才苦兮兮地说了一句我曾经说过的话:“当定不辱使命。”
  呜呼哀哉!
  几年之后,一个超级富豪霍然崛起,却不是江二号,而是那个被他保护起来的李某。江二号居然把钻石送给了他,理由是:钻石本就是他发现的,只能还给他。李某的名字不必说出,每个人都知道——姓李的超级富豪也是不多的。
                 
  事情过去了很久,我一直纳闷的是,江二号能安排人截杀江月邪,怎么在仓库里态度友善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其中有什么变故呢?林梓昕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切都归功于林某,要知道林某的人格魅力不是乱盖的。”然后居然叹了口气:“唉,我不做外交管真是国家的损失。”我追问下去,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就不告诉你,自己猜吧。”
  我几乎被噎死,但无论他怎么自夸,他的确消弥了一场纷争,减少了很多麻烦,这岂非正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实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过了段日子,许青也回来了。
  她站在门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站在她的身后,许青神秘地道:“杨,你猜我把谁带来了?”
  我见她一脸的欣喜,口中叫道:“一定是宝贝女儿。”同时已经一个筋斗自许青的头上跃了过去。
  我去势快绝,但退回来的速度更快,我就像见了鬼一般,惊得呆住,心底暗自哀呼:“第二空间。”
  极短的震惊之后,我立刻抓起了这个人的手,没有纹身,是追捕江二号和林杳,还是又来了一个向往自由的人?
  许青这时已拉开我的和,娇嗔着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许蓝。”
  原来是我的小姨子,一场虚惊!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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