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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远方朋友寄来的婚礼请贴的时候,风与她分开恰好整整三年。三年是个不短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风基本上已经不再想她,这就是三年对风的改变。而今,看到这份请贴,只是偶然触动了昔日的情弦而已。 婚礼三天后举行,风带着他的祝福参加了朋友的婚礼。 在众人的祝福中,新郎新娘携手步入了婚礼的殿堂。看见新娘,风的心却突然被刺了下,好疼。 新娘怎么会是她?风怔怔地瞧着她,怔怔地问自己。 这张脸是风再熟悉不过的脸,清纯的笑容,无邪的眼神,这一切曾经都属于过风,但如今呢? 在他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风的心彻底碎了。风强忍着心中的痛,却难以掩饰眼中的泪光。风是多么地想逃离这里,但那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却使风挪不开一下脚步。 别人都一一送上了祝福,只有风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这令得她注意到了风。 她也怔了怔,然后就笑了,低声向新郎说:“你的朋友好奇怪,参加婚礼也戴着面具。” 朋友捏了捏她的手,也压着声音说:“别乱说。” 他们的对话风都听在耳里,心中陡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这股郁闷几乎令风大声吼出来,然而从风的喉咙里出来的是嘶哑的声音:“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是绝对听不出风的声音的,因为那场大火不仅使风失去了容貌,也毁了风的声带,能说出话已经是个奇迹。 她仿佛被风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微微颤动了一下身躯,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风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风眼中的泪花,迟疑着说:“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在那刹那间,风几乎叫出声来,一颗心好似要迸出胸膛,大叫着,是的,是我呀,但这声音只在风的内心里来回激荡着,从口中出来的声音却是“你认错人了”。风低着头,佝偻着身体缓缓走出了她的视线。 回到风入住的宾馆,风狠狠地用冰冷的水冲着风赤裸的身体,浴室里的镜子无情地将风的身体呈现出来,到处都是被火噬过的疤痕,镜中的脸是那么的丑陋。这张魔鬼般的脸已经陪了风三年,将来它还要陪风一辈子,那场大火让风失去了一切。 冰冷的水终于让风冷静了一些,风对着镜子苦笑,镜中的脸在扭曲,这还算得上笑吗?风将头埋在水中,窒息令风暂时忘却了伤痛。 第二日,正当风打算默默离开时,推开门却正遇上了风的朋友。 朋友拉着风的手:“等一等。” 风摇着头:“你应该去陪你的新娘,而不是来这里说故事。” 朋友不理会风,拖着风进了屋,坐了下来,开始他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对恋人,爱得很深很真,然而女孩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的感情,并且威胁女孩,在恋人与父母之间只能选择其一,这让女孩万分为难。男孩不忍心让女孩痛苦,默默地离开了。原以为这样女孩会轻松一些,但女孩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本来还难以抉择,但当男孩离开后,女孩才发现失去恋人的痛苦远比父母的条件更要痛苦万分。所以女孩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心爱的人。在经历了一年多的艰难寻找之后,终于女孩找到了他。女孩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憔悴得几乎已不能认出。这时女孩终于知道男孩到底有多爱她,没有她的日子,男孩也没有生活下去的信念。女孩发誓,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两个人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然而这段快乐的生活很快便被打破了。女孩的父母找到了他们,并且要带女孩回家。女孩不肯,她的父母竟然打电话报了警,说男孩拐卖人口,虽然后来事实被澄清了,但女孩的心也死透了,她的坚决令她的父母很失望,无奈地离开了。 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就在女孩父母离开的第二天,女孩出去买东西时,他们的住处燃起了大火,熊熊大火吞噬了男孩,虽然经过抢救挽回了生命,但70%的烧伤使得男孩面目全非。从那天起,女孩一直待在男孩身边侍侯他,但男孩对生命已失去了信心,数次寻死,都因女孩寸步不离而没有成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男孩的伤势终于痊愈。虽然丑陋,但生活已能自理。然而在某一天的早晨,女孩发现男孩就像上次一样,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说到这里,朋友瞧着风。 风垂着头:“故事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朋友盯着风,脸上的面具显不出丝毫的表情。终于,朋友放弃了。 这时,有人接着说:“故事还没有完。” 听到这个声音,风的心突然又被刺了一下,风知道,是她来了。 她走到风的面前,柔柔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悲伤:“或许你可以把这个故事接下去。” 风缓缓的将目光转到她的脸上,那张新婚的美丽的脸掩不住曾经的憔悴和期盼,风差点就忍不住喊出来:“是的,我可以接下去,因为我就是那个差点被烧的人。”但风能说出来么?风和在医院时一样,依然是个心如死灰的人,况且风的脸就好比是一个魔鬼,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换作今日,风的选择依然与那时一样,仍是逃避。所以风艰难地说:“我接不下去。” 然后,风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出门。 她已经落下泪,大声地哭着:“我知道你就是他,为什么不承认,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为什么在我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你的消息时,你却又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风迈出的脚陡然停了下来,但接着风又迈了出去。 她依然在哭:“你知道火是怎么起的吗?是我父母放的呀。” 风只觉有一柄巨锤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上,风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才转过头,吃力地说:“你认错人了。” 朋友的脸已经白了,喃喃地说:“你没有告诉过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的父母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风再也承受不了,猛地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缓缓地说:“看清楚,这是一张鬼一般的脸,它带给人的只有痛苦。” 朋友第一次看到风的脸,吓得惊叫一声,掩着口叫道:“你的脸……你真的是他。” 风将面具缓缓戴在脸上:“故事里的他已经不再存在,他不会再有勇气面对他所深爱的人,所以他只能离开。” 她哭着:“不,他是那么爱我,他不会离开我的。天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风已经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奇特的语调说:“人,很多时候都要面对现实,错了,就不能再改变,只能由得它错下去,又何必斤斤计较。你没有错,谁也没有错,如果说有,错的是我,不该参加这个婚礼。” 说完这些,风决断地走了出去,留在耳际的只有不断的哭声,有她的,也有风心中的。 室外,天很明亮,阳光依然明媚。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