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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罪恶餐厅迷糊中，无忧来到一个莫明其妙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个古色古香的大餐厅。 这里光线幽暗又烟雾弥漫，无忧站在一个冷僻的角落里，透过层层的纱帘望出去，大厅里竟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而且每张桌边都挤满了闹轰轰的人，酒气、烟气、汗气以及各种饭菜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无忧可不喜欢这种地方，正想着要离开，大厅里忽然变得天翻地覆。“出什么事了？” 无忧惊诧地发现有几个手持大砍刀的“歹徒”正在残忍地杀害餐桌边那些吃饱喝足的人，更让她吃惊的是其中还有一个女“歹徒”杀得最凶最狠。那些昏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人已是毫无抵抗能力，几乎尚未搞清怎么回事，就命归黄泉。那情景真让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转眼间，大厅里的人差不多死光了，却偏偏有个壮汉惊惶失措地逃过来，恰巧躲藏到无忧的身后。无忧心想完了，大家一块儿死。无忧既希望壮汉能逃脱，又害怕自己被发现，结果是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奇怪的是女“歹徒”避开了无忧，仿佛避开一堵墙似的，难道无忧是隐身人？无忧庆幸之余有了信心，转身想帮助躲在她后面的壮汉。但女“歹徒”身手敏捷，那把锋利的刀刃已割开了壮汉的喉咙，可是，只见肉锭开却不见血。女“歹徒”左一刀、右一刀，壮汉依然未倒下，他傻傻的望着女“歹徒”似乎不相信她真会杀他，女“歹徒”毫不留情地高举砍刀，这第三刀向壮汉当头劈去，霎时把壮汉砍成二半，壮汉木头似地倒地，还是没流一滴血。 “她可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女魔！” 无忧气愤地想。 二、小女魔 大厅里，歹徒们在兴奋地凑合的一起吹嘘自己杀害的人数，真让人毛骨悚然。不久，他们又重新布置好了餐厅，又是几桌香喷喷、热腾腾的酒席。他们设好了圈套，就等鱼儿上钩。大厅的门立刻就被推开了，一伙人笑着拥进来。歹徒们热情地招呼他们，请他们就坐，这些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毫不客气地围绕着餐桌坐下了。 无忧留意到一个穿深蓝布衣的胖女人默默地跟随在人群的最后面，虽然她低垂着头，无忧还是认出是她的娘！奇怪，娘怎么也会来这儿，娘不是个贪吃的人啊，娘很节约从不肯上餐厅吃饭的呀，噢对了，娘爱热闹，肯定是我们都没功夫陪她，她感到寂寞无聊才被这里的喧哗声吸引过来的。 无忧怕娘会受到伤害，赶紧陪娘坐在一起。她和娘说话，可是娘好似在打嗑睡，昏昏沉沉的。桌边的人已经开始大吃大喝起来，无忧忽然看见那个已死的壮汉也在其中，怎么回事？她猛然间清醒过来：她是在做梦！ 在梦中死去并不是真死，却能真实地品尝到死的滋味和痛苦，其实肉体的死也不过如此。那壮汉看上去是个粗人，没有心机不会动脑筋，不象是个坏人，只是他贪图吃喝，为此他的梦魂已死过了一回，但吃苦不记苦重新来到了这里。 桌边那些喝酒干杯的人，交谈得十分起劲，情绪激动声音嘈杂，似乎在商谈某种交易，只有娘静悄悄地坐在一边发愣。那小女魔正好也坐在这一桌，她客气地微笑着频繁敬酒，她也不参与谈话。无忧这时看清她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娘白天辛苦晚上做梦显得很劳累，她呆呆坐着既不说话也不看摆在面前的酒菜，对周围那罪恶恐怖的一切毫无知觉。无忧揣测大多数梦魂都是这样，在梦里不能自觉地做事，只能很被动地随波逐流，这样的人往往比较现实，缺乏想象力，对梦的情景只有一点点感觉，白天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那小女魔突然注意到娘，递上一只精美的小酒杯说：“老妈妈我敬你一杯。” 无忧怀疑她要伤害娘，一把抢先接过酒杯说：“我代娘和你干一杯。”小女魔仿佛失去了兴致，不答理无忧。 无忧举起酒杯闻到有股怪味，便知：那不是酒！小女魔知道无忧已识破，干脆当着她的面对另一魔头嚷：“你看这些愚蠢的人，喝尿水喝得多开心，他们马上就会尝到死的滋味了。” 小女魔用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这些话的，那些贪杯的人全然没听懂，无忧感到气愤，想告诉这群饮酒作乐的人，但他们早已一个个烂醉如泥，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没听说喝尿也会喝醉的。 “你不用可怜他们，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解救他们。” 这是小女魔说的吗？不，她没有开口，但无忧分明是感觉到了这句言辞，这是用意念传递的，小女魔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话，为什么自己又能接受到、感觉到这话呢？这时，无忧开始产生疑虑，事情也许并不如她所见，这些人不付任何代价就理所应当地大吃大喝，或许白天是贪官污吏，那小女魔只是教训他们一下，想唤醒他们良知，拯救他们的灵魂？ 无忧正暗自思忖时，四周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小女魔就像复仇女神般地又砍又杀起来，她一刀一个恰如割萝卜似的容易。又轮到那个壮汉了，他傻笑着苦苦哀求小女魔绕了他，小女魔完全不予理会。她的动作完全和上回一样，左右各砍一刀后，第三刀把刀举过了头顶，眼看壮汉将被砍成二半，那壮汉似乎突然醒悟过来，避开了那最后的一刀。无忧长嘘了一口气，她的心一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她可不愿意再见到那样残忍的场面了。 无忧搀扶着娘想尽快离开，可是小女魔的目光却落到了娘身上，她今天杀性特重，连老实人也不肯放过。 无忧慌忙护住娘说：“我娘是好人你不能害她。” 小女魔从怀里拔出三根针，一边向娘后背刺去，一边口里念念有辞，也不知她是何用意。她动作飞快，无忧根本来不及阻挡。 无忧生气地替娘去除后背上的针，携着娘逃离这充满罪恶的地方。 三、灰色的河 一出餐厅的门，无忧的娘就消失了。 无忧想起娘早起，有可能已经醒了，此时应该回到了床上。而无忧还得继续做她的梦，经历梦的一切。 无忧慌慌忙忙地跑着，发觉身后有人在紧跟着她跑。她边跑边回头瞥了一眼，竟然是妹妹无愁，无忧吃惊地问：“你怎么也来到这里？”无愁答道：“我也不知道。这里太可怕了，我想离开又没办法，还好看见了你。” 无忧拉着无愁的手一起奔跑。她们来到一条河边，河水是颜色是深灰色的，天空昏暗得像夜晚一样。河面上见不到一条船影，她们只好依靠在河边的大树下暂且休息。 无忧发现罪恶餐厅也在河边，原来她们只是绕了个圈子罢了。从外面看它像是个亭子，它的后门正对着河，有几个人坐在门口喝茶聊天，不知道他们还会做什么。 无忧焦急地望着河面，只要过了河或许就可以摆脱噩梦的纠缠，可是河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一条船。她记得以前在梦里，她想到什么就会有什么，这次却未能如愿。其实在梦中不仅是想什么有什么，而且是担心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害怕什么就会到来什么。她不知道在她的潜意识里既有担心又有害怕，所以她所担心害怕的事也就发生了。 这时候，无忧发现黑压压阴沉沉的对岸竟也聚集着一群人，并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丝喧闹声，似乎那边的人也极想渡到这边来。难道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和这边一样？或者比这边更惨更可怕？ 忽然，从对岸抛过来一个皮球，恰巧投在无忧的怀中。无忧一惊把球扔到了亭子那边去了。有人接住了球，猛地踢向对岸。可是对岸又将球往无忧这边投来，无忧闪开了，球被从她身后冒出来的人接下。无忧回头一看，原来是武打片上的男主角、那个武功高强的名演员成龙。 无忧很高兴他也来到这里，有他在，这地方就不怎么可怕了。无忧以为他肯定能把球踢得又远又准，不料，他样子不错、姿态优美地发出了球，可那一脚却软弱无力，球前进了二三米就落下了，飘浮在河面上。大家都看着那球发愣。 有个女孩也过来看热闹，无忧认出是她的同事开心，方才开心也曾路过那罪恶餐厅，她只向里望了望就离开了。开心是个好女孩，漂亮聪明又热情，无忧惊喜自己能在梦里遇到这么多熟悉的人，以往梦中可经常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孤独凄凉又迷茫，看来今夜还不算糟。 梦中的开心看上去有些忧伤，无忧忍不住向她打招呼：“嗨！开心，你认不认识我了？”开心吃惊地望着无忧，立刻就微笑起来说：“对了，是在那边的餐厅。”“不，除了餐厅我们白天也是认识的，不是吗？” 无忧提醒她。 “白天？”开心不解地问。 “是啊，我们现在是在做梦啊！” 无忧说出这句话，以为这会使开心恍然大悟，可是开心双眼怔怔地瞅着她，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无忧一心想让她清醒过来，就接着说：“你看，她是我妹妹无愁，我们在梦中碰到了，是不是？” 无愁回答：“是啊，我们全都是在做梦！” 开心的脸上流露出惊慌的神色，她极不自然的向无忧、无愁笑了笑，就一语不发地走开了。无忧原本想通过与开心交谈，让她记住这次梦中的相遇，好在白天去询问她以证实一些事情，因为妹妹无愁从不记得昨夜的梦。她想，如果能了解、控制梦境，那么她就能自己决定在梦的世界里做些什么，和谁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做一些白天不能做和无法做的事，这真的很重要！ 四、逃避窨井盖 无忧毫无希望地爱着一个男孩，倘若在梦里能瞧他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无忧正在沉思默想，却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注视着她。于是，她转过脸去，啊，左边屋檐下的黑暗中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无忧，他的目光实在动人，明亮、专注、深情，让无忧不知不觉地心醉神迷。 可是只有一瞬间，男子的目光就转移了。无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个美丽的女子从河岸边缓缓地走过，那男子立即跟随着去了。无忧猜测，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恋人，那有情人能在梦中相遇是何等的幸福啊！而无忧无论在白天或是黑夜里、现实或是梦幻中都找不到她的爱人。如今爱的感觉在心里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痛苦的感觉也几乎消失了，可是无忧自己知道：她的爱并没有远离她，只是悄悄地沉入了心海，一丝的微风就会击起万丈的波澜。 无忧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缕忧伤的情绪，她跌入到记忆的深渊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了。 无愁在用力地推她。“快看，那是什么？”她喊叫，她的手指着地面。 阴暗的地面有只像乌龟形状的东西在向她们脚边爬过来，无忧一惊，拉着无愁往旁边跳开。再仔细端详，原来是个圆形窨井盖！令人惊诧的是窨井盖张着大嘴巴在啃咬大树下的石块，也就是刚才她俩落脚的地方！ 她们目瞪口呆地看到它正向着她们这边移动，似乎已经发现了她俩。她们吓得赶紧逃避。幸亏它身体笨重、行动迟缓，当它再旋转过来时，无忧和无愁已经跑进一条胡同里。 她们慌慌张张地跑到胡同的尽头，来到了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这里有许多人，正排队往右面走。很奇怪，穿桔黄色衣服的人在赶着穿灰色衣服的人去做苦工，无忧一看就知道，穿灰衣服的是梦魂，他们样子斯文又很听话，走路有些跌跌冲冲，毫无抵抗也无思想，白日里生活优越的人在梦里却要这样被人压迫，不知道他们醒来后是否能记得。 无忧和无愁想挤进他们中间去，因为她们听见胡同里传来窨井盖移动的“咣当”声。但是，她们一次次挤进去又一次次被推出来，原来每个监工只管五个梦魂，多一个他们也不理会。她俩好不着急，她们宁可去做苦工，也不想被可恶的窨井盖吞进肚子，纵然是做梦也不想如此。她俩拚命地挤来挤去，有的灰色梦魂都被挤得脱离了队伍，监工立刻就把他们捉了回去。她们也是梦魂呀，为什么不收留她们，所有的队伍都在前进，只把她俩丢下了。 只听“咣当”声越来越迫近，她们只好向另一个方向逃奔。可是路在脚下断裂，前面是万丈深渊…… 五、梦幻城 无忧、无愁彼此握紧了对方的手，一纵身跳下了悬崖。 虽然她们并没有征求对方的意见，可是她们完全懂得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因为梦魂的心思是很容易被看透的，失去了肉体的阻隔，灵魂暴露无遗。梦里的人做事不用再三商量，省去了许多麻烦。 且说无忧、无愁跳下去后，凭借过去做梦的经验以为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床上，为了躲避窨井盖她们愿意冒这点危险，当然这也是由于她们是清醒的梦魂，相信这不是真死才敢这样做的。却不料想，她俩的梦魂晃晃悠悠地落不到底，似乎悬在了半空中。周围一片漆黑，许久才看见一丝半明半暗的光从远处透过来。她俩一起向那边走去，她们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行走，然而她们离那道光亮却是愈来愈接近了。 她们来到一个无比华丽的殿堂，好似古代皇帝的宫殿，但又具有现代化的设施。一个身穿龙袍的人在殿堂里徘徊着，来回地踱着步。他抬头看见了她们，心平气和地说了声：“进来吧。”就坐到了一张旋转的大班椅上，显得一点都不惊诧。无忧愣了片刻才开口：“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应该来到这儿的，我们只想回到床上去。” “是的，你们来到了不该来到的地方。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告诉你们吧，这里是梦幻城，我是这里的国王。你们在梦幻城里犯了罪，触犯了这里的禁律，所以要经受惩罚。”国王神情严肃地说。无愁叫道：“我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说了不该说的话。” 无愁回头看了看无忧，目光有些迷茫，忽然间她消失不见了。 国王笑着说：“她被吓醒了，我看你也该回去了。” “不不，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不想现在就走，宁愿你惩罚我，请别赶我走。”这时候无忧想起了自己说过“我们都是在做梦”这句话了，是的，她确实有错，其实她心里明知道，在梦里是不能道破这个事实真相的。她不安地想说些请求原谅的话，但被国王制止了，他脸上露出微笑，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我本不想追究，只想警告你们一下，没想到你们竟然视死如归。看来梦幻城对你们毫无办法，你们是自由清醒的梦魂，只有与世无争的人才能达到这个境界，你们本来就是受梦幻城保护的。” 无忧听了这些话高兴地看着他，却发现他很像一个人，一个在白天做着粗俗低下的工作，却乐观开朗经常向她问好的人，但她不能确定。然而梦幻城国王能洞察所有梦魂的内心活动，他立刻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对，我就是与你们住同一城市、同一街道的清洁工，可笑的是梦里的地位往往与现实中的相反，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清洁工都能做国王的，这一切完全取决于本人的灵魂和思想，在梦里欲望少的人才能快乐。” 无忧激动的问道：“关于梦我能向你问些问题吗？”“不行，你的时间已不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快要梦醒了，虽然梦幻城的时间是可以伸缩的，但也有限制，你要问的问题太多，或许会害我明晚就不能享受皇帝的待遇了。但是……好吧好吧，我并不在乎，我答应回答你三个问题，就三个。” 于是，无忧充满好奇地问：“梦幻城在什么地方，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噢，它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它只是处于天堂和地狱的通道上，梦幻城划分为许多层面，这里最接近地狱，与地狱只隔了一条河，就是你们刚才看见的那条河。你正是由于被那边投来的球甩中才会说了不该说的那句话的。” “天哪！” 无忧吓呆了，难怪那边挤了许多人想要过来，自己还好没有渡过河去。 “那么，为什么要把灵魂塞到肉体里去呢，没有肉体岂不是更好吗？” “因为灵魂需要不断的提炼，就如提炼金子一般，燃烧的太阳、滋生万物的泥土以及复杂的社会构成了一个灵魂的大炼炉。只有完美、纯净的灵魂才能到达宇宙的无限。宇宙在膨胀，因为好灵魂每天都在增加。污秽的灵魂摆脱不了物的束缚，只有沉入黑暗的地狱里受罪。” “梦幻城起了什么作用，梦魂能不能完全受自己控制呢？” “它只是起警告平衡的作用，但世人很少能接受；它也是灵魂的休息地，但只有无欲望的灵魂才能在这里得到休息和款待。虽然它相对来说是虚的，但给人的感觉是真实的，给灵魂的打击也是真实的，换个角度说，它比人间更真实。而梦魂自由的程度取决于自己，清醒的程度也取决于自己，不过要控制梦魂需要有更多的放弃，你明白吗？”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无忧。 在那道眼光的注视下，无忧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恍惚中远处有人在喊她，于是极不情愿地醒转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无愁站在门口大声嚷嚷：“起床了，迟到了——”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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