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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时间:2010-07-25 22:29来源: 作者:橄榄树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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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病床上快两个月了,总是会在半夜惊醒,耳边出现呼啸的炮弹声眼前是爆炸后的火光,这是我负伤倒地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我到部队也有九年了,曾参加军区的比武大赛得了第二名,这让我留在了部队成了志愿兵,后来我又去了军校。而一年前我毕业下到连队当了连长,接着就参加了这次的实弹演习。这次的演习是一次模拟的边境战争,和我们做邻居的那个大国的军事力量太强了,我总是在想如果战争真的打响了,以我们的装备似乎又回到了小米加步枪的年代,只是我现在是指挥员了,不能有这种念头,更不能把这一想法暴露出来。战斗打的很艰苦,攻占了一个山头后兄弟连队来换了防,我们下去修整了一天,就接到了新任务,有伊斯兰激端份子在境内做内应,他们占据了一个制高点做观察哨,并用电台传送我军的情报给敌人。上面命令要捉几个活口,审出他们在境内策划谋反活动的情况,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内外受敌。这次任务上级指定要我亲自带队,在炮火的掩护下我们慢慢逼近山头,炮火并没有帮我们清理完埋在山头的地雷但也趟出了一条路。在山头我们受到了顽强的抵抗,连队的新兵们都打愣了,不明白演习为什么要这么逼真,炮弹飞过来,尖锐的呼啸声使我明白炮弹就要落在我们周围了,我飞身推倒了旁边的战士,炮弹的爆炸让我眼前呈现一片火海,我感到身体一阵灼热,接着是火辣辣的痛,好象身体被利刃轻轻旋了又旋,就象古龙小说里高手的刀,不知如何出的手,身上就已经千疮百孔了。我不想我的士兵受伤,这毕竟只是演习不是战争,在我晕过去的那一刻听到他们在喊我。

  这次负伤让我躺的怕了医院,手术后身上的痛比弹片射进体内时还难忍,弹片钻进体内我就晕了,可手术后的痛让我越来越清醒,浑身针刺般,火辣辣的,头也痛的要裂了似的。低低的呻吟声唤来了护士,我想喝水,可她只给我润了润嘴唇,我的醒来让她很高兴,叫来了一大群医生,翻我的眼、摸我的额头、看病历,最后只是对护士说要她多留意我的体温,有事要立即喊人,说完一群人走了,可我还是痛的要命,没人理我,我只能硬挺着。后来我慢慢好了起来,可以在护士的搀扶下去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了,闲聊时听说这次的实弹演习又有战士牺牲了,象我这样能捡回小命的算幸运了。我的头部进了弹片,虽说取了出来,可还是有血肿,护士对我的头痛解释为血肿使脑颅压升高,脑颅压?脑子里的还有压力?我不明白,但我的头经常痛,时常要去做检查,有几次的腰脊穿刺痛死我了,可我不敢叫,越叫越痛.

  他奶奶的,这些死炮兵,就知道发炮弹,也不管坐标对不对,这不是平时的训练,炮弹飞到老百姓的田里赔点钱就了事了。这些坐标上的错误是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战士遭受自己人的暗算的主要原因.嘿嘿,其实也不关那些炮兵的事,进攻时人跟着炮弹的落点向前推进,最好的速度就是人跳进前一发炮弹的弹坑里,等下一发炮弹落地爆炸后再跳过去,这是老兵的经验,新兵们听到那么密集的炮声早就想往回跑了.唉,在这住院快两个月了,就这头部的伤还没好彻底,上级头头们也来看过我了,嘘寒问暖真诚关心.可我想出院,医生却不同意,说我头部的伤还没完全好,还要再观察些时候.

  对了,说了这么多,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黄新辉,老家在河南驻马店的正阳县汝南镇下面的一个乡村里,淮河从县的南面穿过,而我们就生活在河的北岸.我家本来兄妹四个人,75年板桥水库决堤时,我的俩个弟弟丢了命,而我在第二年的丰收后就离开了我的家乡。在我们家乡当兵也是一种脱贫的机会,所以我特别珍惜,在部队里训练刻苦、积极上进,希望借此机会离开哪年年水灾的家乡.现在在家乡的就是我的小妹和父母了,我时常梦到他们,梦到连天的大水,梦到被水浸的无法下脚的田地和蹲在田边抽旱烟的父亲,愁的眼角嘴里因火气大而起泡的母亲.还有我那聪明伶俐的妹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特别是经过了75年那场水灾的生死冼礼后。现在她可是我家的希望,我要在部队好好干,争取能供她读大学.唉,我很自私是吧,我没想过要回去改变家乡,我只想着要怎么离开,是的,我做梦都想离开,离开哪水患连年的地方。人定胜天这样的最高指示在我的家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现在还是晚晚惊醒,不过醒来的原因不再是炮弹的呼啸声,而是满天遍野的洪水.前两天同乡的战友来看了我,这是我转入这个位于省会的部队总院快两个月来第一个以私人名义来探访我的人,他背着旅行包,说行李存在车站的寄存处了,准备回家探亲的,顺路来看看我.我们聊了很久,说起这次实战演习的事,也聊了家乡的一些情况,最后他有点犹豫的望着我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看着他犹豫悲泣的表情,我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冷,“出了什么事?”“你真不知道吗?阴雨引发了洪水,你们村子被淹了。事发在晚上,洪水来的时候,村民们还没有撤退,结果人慌马乱,很多房屋被冲倒,很多人没有逃出来。这事发生了快一个月了,我父亲来信说水退后没找到你父母和小妹,我这次就是请假回去看看,我想应该把事情告诉你,你也得请假回去看看,现在趁灾民还没有外出讨荒时去找找你的家人,也许他们没事都说不定的。”战友说完告辞走了,临走时他给我留了一些钱,我住院期间身上什么钱物也没有,拿着他的钱直觉告诉我出事了,我要出院,要回家。

  我找到了主治医生,他拒绝了我的出院要求,说这也是我部队领导的意见。看来团长他们早就知道我家乡水灾的事,只是在瞒着我,这让我更坚信父母他们在这次水灾中出了事。医生看着我呆愣愣的表情就说:“你的脑部在演习时中弹,造成的颅内血管破裂形成的血肿阻碍了脑脊液的正常循环,现在虽然不用腰椎穿刺外引脑脊液,但血肿还是存在,你还时常头痛。我们要在确保你头部的血肿被吸收了才能放你出院,以你现在这种情况,出院会很危险的,医院不会冒险让医生们从死神手中抢过来的生命再有任何意外的,你还是乖乖再住几天吧。”医生的这段话对我毫无意义,他不能明了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没了军人应有的临危不乱的气度,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的父母,那怕是走遍整个灾区,问遍每一个人,我也要找到他们。离开家乡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了故乡,没了乡恋,可家乡有我情系不能割舍的亲人,他们是我的根,是我努力奋斗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思索着,怎么才可以离开医院不被怀疑,我要先去买火车票,从乌鲁木齐到郑州差不多要三天三夜,在郑州转车去驻马店就容易多了。可战友留下的二百块钱少了点,对,再向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借些,就说快要出院了,想买些东西带回连队,回去了就寄钱还她。一切都很顺利,我买到了火车票,三天后的,我只要到时候背着包离开医院就行了,吃的药是天天配给的,没有也算了,以我的身体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这次没请假就跑了回来一定会受处分的,唉,不管这么多了,先回家再说。

  1985年8月5号的傍晚,我坐上了72次由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当火车拉响汽笛缓缓驰出站台时,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火车的启动让原本与亲友挥手道别的众人安静下来,车厢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互相陌生的人拘谨的端坐着,等着列车员来验票。安静只是片刻,人的适应性很强,群居的特性让人们很快就熟络了,男人帮着女人放放行李,借此大家就聊了起来。等女列车长带着皮肤白净笑眯眯的女列车员和乘警来做自我介绍并验票时,外面的天色都有点暗了。我坐在三人坐中间的位置,简单的行装让乘警多看了我几眼,我没对此有任何反应,我只是在心里计算着火车行进了多远,离家还有多远,我希望天亮就能到家,就算是残缺的土屋,哪也是我的家,屋里坐着我的亲人,他们会满脸笑容的迎接我的回来。

  整节车厢就我一个军人,草绿色的军服吸引了车厢内孩子们的注意,他们靠着高高的椅背偷偷的盯着我看,可我没心情回一个笑脸。长途的旅行车厢里要选义务治安员,乘务员希望我能出任,我也拒绝了,我是真的没心情。火车过吐鲁番时,一位中年母亲向她的孩子讲述西游记里的火焰山就在这,孙悟空用铁扇公主的扇子扇熄了火焰山上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山是红色的,新疆的土壤就是这火焰山是红色的。孩子的脸贴在玻璃窗上,想穿透黑暗看清楚火焰山的容貌。我的视线也注视着窗外,可我的脑海总是闪现着白茫茫呼啸而来的洪水和面对洪水惊慌无措的人群。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可现在没药吃,忍忍吧,我都快要出院了,脑里的血肿也吸收的差不多了,那个什么脑颅压压的头再痛也痛不过手术后清醒的那一刻,我能坚持住挺过去的。

    一夜的无眠使我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天亮时我晃悠悠的站起来去冼手间洗脸,可刚靠近浴盆我就吐了起来,昨天没吃晚饭,现在吐出来的全是水,我脸上象充血似的通红。我的呕吐让路过的乘务员看到了,她吓了一跳,旅途才开始就出现了病人,这会使她一路上的工作加重许多。她去报告了列车长,列车长要我出示证明就可以帮我换到卧铺车厢,这年代什么都要证明,可我却偏偏没有,列车长抄下了我军官证号码,帮我调位置到车厢头的两人空位上后,她就走了。我想她一定会通过铁路公安调查我的个人身份,我的行踪给暴露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我斜躺在两人坐的坐位上,眼睛望着对面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这让我又想起了我的家乡。汝南镇是个很出名的古镇,它的出名却是因为水灾。相传汝南并不临河,一片平坦阔地无河少沟,每逢暴雨定是汪洋一片,泛滥成灾,五谷绝收,天长日久,这里人烟稀少,呈现一片荒芜景象。一日东海龙王的二太子汝南王下凡游历来到了这,看到这里凄凉情景,惊叹不已。正为之忧虑,猛听得小茅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上前叩门道:“请问大嫂,孩子为何啼哭?”苦哇!”大嫂哭诉道:“他哪是我的孩儿,他是逃水灾失散的孤儿。唉!”汝南王听罢,不免一阵心酸,正想安慰大嫂,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嫂苦叫道:“哎呀不好,大水又来了!”立刻昏倒在地。此时雷雨交加,雨倾如注。汝南王眺望远方,大地一片汪洋,滚滚洪水从西向东袭来。汝南王见状,忙施仙术,搭救罢百姓后,腾云返回东海。回去后他向龙王陈述了人间惨状,力劝龙王开河救民,却被龙王怒斥:“你胆敢违犯天条,就扒下你八百鳞片,永不能复生!”汝南王在告别了老龙王后又回到了凡间.那大嫂苏醒之后,睁目张望,猛见汝南王站立身旁,不禁惊愕:“你,你是何人?”汝南王微微一笑:“大嫂不必惊慌,我乃是东海龙王二太子,见这里百姓历受水害,灾难深重,前来搭救。”汝南王说罢,刹时闪过一银光,只见白烟升腾,光照大地,他使用仙术开了一条河流,滚滚洪水沿河自西向东奔去,平地积水,倾刻渗尽。从此,一河两岸绿树成荫,连年丰收,人丁兴旺。为牢记汝南王的大恩大德,勾通两岸乡邻交往,乡民齐心协力在这里建起一个水运码头埠子,举了集镇,以此而得名“汝南埠”。把此河叫做汝河。

  穿过镇南的淮河自从十二世级被黄河夺了入海之道后,就一直泻流不畅,上游落差大,支流多,而中下游地势平缓,水流缓慢。河南又处在南北气候的交错点上,时常是抗旱还没结束就接着抗洪。驻马店位于是淮河上游伏牛山脉与桐柏山脉之间的大弧形地带,这里有大量三面环山的马蹄形山谷和两山夹峙的峡谷。南北气流的交汇经常容易产生历史罕见的特大暴雨。这个最易产生特大暴雨的地区,又恰是兴建水库的最佳区域,五六十年代,“以蓄为主”的淮河上游水利建设纲领,让驻马店这个方圆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星罗棋布的修建了近两百个山区水库,每逢暴雨连绵,水库水位急涨,就让老百姓们惊心胆颤。“头顶着200盆水”的驻马店无论哪盆水泼了,都会让老百姓一年的收成泡汤,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连年的丰收呢。

  看着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思绪怎么也停不了,我要睡一会,不然头会越来越痛的。倚窗而眠的我却开始做起了恶梦,连天的洪水倾泻而来,浪头翻过院墙扑进屋里,正叫着妈妈的孩子没了声气,年老的奶奶被冲下了屋顶,在家人的呼喊声中被洪水带走,水面上漂浮着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树上爬满了人。我看到了我的母亲,她被洪水卷着,惊慌失措的在挣扎,“等我,我来救你,”我向母亲喊着纵身跳下水,可我怎么也入不了水,洪水排斥着我,我看着白茫茫的大水从我头顶咆哮而过卷走了母亲,我极力想跳入水,可怎么试也不行。妹妹,妹妹在那边,她也在挣扎,前面是电线,“别过去,小心电线缠着了你的脖子。”可她听不到我的话,迎着电线漂了过去。我浑身湿透了,可我就是入不了水,我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呀。“喂,醒醒,你在做恶梦呀?在哪喊什么呢?那么大声。”乘警叫醒了我,这时候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一醒来我的头就剧烈的疼痛,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乘警请我去了餐车,吃饭时他告诉我和部队联系上了,知道我是没请假就偷跑出来的,只是情况特殊,部队的领导请列车上的同志照顾我。我听了很感动,眼中噙着泪低头不语,乘警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先离开了。

  知道了部队的决定,让我的担心消除了,我现在可以一心回家了,等过了兰州后,火车进入陕西离家就更近了,还有一天多的时间,火车将在第三天的上午十点多到达郑州,我还能赶上下午停靠驻马店的火车。只是我的头越来越痛,是我没休息好吗?不要紧,两天后我回到了家就好好睡上一天,我看它还会不会再痛。一夜无语,我在迷糊中迎来了火车上的第二个黎明,我的头痛没有减轻,视线却不那么模糊了,只是有点心烦意乱。我去餐车吃早餐,顺便活动下经骨。可我没有胃口吃饭,这对我来说是少有的事情,胡乱的爬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不过几节车厢走下来让有点肿胀的腿舒服多了。回到坐位上看着熟络的旅客愉快的交谈着,闹哄哄的声音象一种低分贝的噪声让我烦燥不安。那个皮肤白净的列车员在扫地,她用一种很清脆标准的京腔请旅客们抬起脚来,她清理桌子、打扫着地板上早餐留下来的垃圾。我看着她就想起了妹妹,妹妹没她好命,生在哪么个多水患的地方,要经常挨饿、要随时准备逃命。

  突然有个中年的女人跳起来给了列车员一巴撑,那白净的脸上印出了五个手指印,列车员含泪捂着脸任由那女人骂出难听的话语。原来列车员不小心将脏物扫到了那女人的脚上,在别的旅客拉扯下那女人骂咧咧的坐下了,列车员低着头继续清理着垃圾。不一会列车长来了,向那女人道了歉,这件事就算平息下去了。可我看着那列车员就心痛,长途旅行的旅客休息不好,在这种闹哄哄的氛围中待久了,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让人脾气暴躁,如果得不到控制意志薄弱的人会得轻微精神分裂症。她如果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不让她受这份气。

  我的情绪越来越烦躁,这让我有点坐立不安,前面有小孩在打闹尖叫,还有刚才的那一巴掌,让我觉得我的周围很不安全,难道我也出现了幻觉?我的脸潮红,血直冲脑门,我的头好痛呀。我不安的走来走去,我的视线又模糊了,不过我还能看清楚东西,我要走,不停的走,我不能停下来,我要是停下来就回不了家了,走,走!

  我的反常让列车员紧张,她叫来乘警陪我,乘警把我按在了坐位上。有乘客看到了好奇的过来问怎么了,很快我就看到旅客们在交头接耳的悄声议论,对着我指指点点。不行,我有危险,我本能的觉得我现在很不安全,我要离开,可我的鞋子呢?对了,刚才让乘警按我坐下时给脱了,哼,没鞋子我就走不了了吗?我是谁呀,军区大比武我得了第二名,军校的学习我也很出色,现在这点困难还能难倒我吗?我站了起来,站在坐椅上,我去开窗,我从窗口跳出去,我急行军也能走回家的。可我的窗户还没打开,乘警就又把我抱着坐下了,"喂,开窗透下气不行吗?让开呀,别按着我,我正烦着呢。"我的反应开始迟钝,呆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我的头却象要炸了似的,这就是那脑颅压在做怪吧,他奶奶的,我要砸了这破头,可我的动作却慢的出奇,我甚至都举不起我的手。

  天慢慢黑了,我注意到了,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等到再天亮,我就可以下车了,到了郑州也就等于到了家,呵,我终于到家了,我父母和妹妹在等我。我要帮他们重建被洪水冲垮的房子,我没钱帮父母建一个青砖房,不过我有的是力气,我会打砖坯,帮他们建一座土屋,我不会让他们露宿在堤岸上,更不会让他们外出去讨荒。爹妈,妹妹,等着我,我就要到家了。这个声音不停的在对我说话,可我的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它在抽搐,一阵阵的,我怎么也控制不住。乘警转头看着我,他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的眼睛怎么有红点呀,刚才还好好的?”他喊来了列车长,他们决定让我去卧铺车厢,我摇着头表示只要好好休息下就会好的,我不想去卧铺车厢,我没多的钱来补卧铺的差价。可乘警还是扶我过去了,躺下后的感觉真好,我可以用全部的意识找回我的感觉,慢慢的恢复我的体力。我听到列车广播员在广播找医生的事.

  我感觉自己仿佛昏沉沉的睡着了,看着我睡着了的列车长长舒了口气,她可知道我是个伤员,一个没被医生批准就溜出医院的逃兵?我不想这样,我不想给她们带来麻烦,可是我得回家,回去看我那在洪水中失去家园的父母和妹妹,他们在等我,我知道的,他们不会在洪水中失踪的,当年板桥和石漫滩水库垮堤我们都活了过来,这次他们一定还会平安的。我整晚不断的惊醒,总是喘不过气来,我不停的断断续续的深呼吸,胸口被压的好沉,我要坐起来可我什么也看不清了,视觉模糊周围一片黑麻麻。我开始意识到我这次真的是麻烦大了,医生担心的事出现了,我脑里的血肿没消失,反而使脑颅压增强了,我的头已痛得我麻木了,我躺了下来,我要好好休息。列车今晚过了黄河,明天我就要到家了,我要恢复我的状态,我不能这样下车,这样我怎么可以回到家呢?

  当我再次有意识醒来时天已亮了,可是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我看不清东西,呼吸也深浅不一,声音象要哭似的大而沉重,身体也不时的抽搐。列车长用忧虑的声音问我感觉怎么样了,说前面列车将停一个站,她们请示了上级,要送我下车去医院,要我做好思想准备配合她们的行动。“不,我要回家.”我深吸了口气回答到,“请不要送我下车。”“可你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了了,我们得为你的生命负责。”她劝慰着我,“不,不,我要回家,我哪也不去,我父母妹妹在等我,我已经晚了一个月了,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我一定要回去帮他们。”激动使我再次陷入了晕迷,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看到他们手茫脚乱,列车长焦急的看着手表。我想告诉他们不要费神了,我一定要回家的,但我的意识却不能说话。列车进站停下后,有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走上了列车,我的意识在喊着我的身体“喂,喂,快起来呀,快走,他们来抬人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可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我感觉到医生把我抬下火车放进了救护车,救护车唔唔的开走了。

  抬进医院的急救室,医生翻了我的眼睛,摸了摸我的脉,对视了一眼,在纸上写着什么,就不再理我。我的意识却拼命的推着我的身体,喊我起来,“回家,快起来回家,爹妈在哪等着呢,起来,快起来呀。”但我却怎么也动不了,我看到了父母和小妹站在远处向我招手,我的意识跑了过去,可他们却在水面上漂浮着,越来越远,我的意识匆忙的追逐着,我的身体却留在了急诊室。

  火车到达郑州后下了大量的旅客,这些旅客很多是准备南下的,在办理补票候车的时候,候车室里传出72次新疆到北京的特快上一名军人因脑溢血抢救无效死在了前方车站的事,同车的旅客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那是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生命消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痛,他们很快忘了这件事,各奔前程了。而我也追随着父母与妹妹远去了,我们似一缕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我们一家人却真正的团聚了。

     编者按:回家两个字,在心里是沉而实的感觉。有时,又要和着幸福或者辛酸,世上无时不在的悲剧灾难又给回家抹上了浓墨重彩。让我们为回家的那位军人默哀!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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