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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从技校毕业后,被分配在一个偏远的江南小乡镇。 认识晓梅是一种偶然,抑或是一种缘份。 我在乡镇的土产收购门市上班的第一天,迎来的第一位顾客就是晓梅。那天天刚亮,我睡在床上听见有人敲门,一个清纯的女音在喊:“同志,我卖点山货。”大概是她知道离上班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紧接着又说:“我爹病了,急等着钱用,同志做个好事吧”。急促的语气中分明含着哀求。于是我赶紧起床,打开了收购门市的大门。我看见门站立着的她,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山货,细雨浸湿了她的长发,脸上布满了汗珠,嘴里喘着粗气,她向开门的我投来一个含着酸楚的感激的微笑,脸上露出一对深深的圆酒窝;给我的印象是她有一种质朴、清纯的美。 我将她背来的山货分类过磅,并很快开好了领款单据,开据时得知她叫晓梅。她接过钱连声道着谢语,匆匆忙忙地走了。 当天下午,汇总单据时,我才发现在开给晓梅的单据里,由于单价记错,竟然省算了二十八元四角。我眼前浮现出晓梅清早那焦急的面容和苦涩的眼神。瞬时,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二十八元四角,作为一个身处农村的病人家庭来讲,可是一个不少的数目啊!我恨我自己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一个差错。 下班后,我带着一种诚挚和歉意,边走边问路,寻到了晓梅的家。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晓梅见到我这位不速之客,脸上露出一种惊奇和不安的神色。当我讲明来意,并递上这少付的二十八元四角钱时,晓梅感动得差点儿流出了眼泪,躺在病塌上的晓梅的父亲欠欠身子,向我轻轻地点头,低沉而又嘶哑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环顾晓梅简朴甚或寒酸的家庭,我的心在颤动,甚至我为晓梅生存在这个困苦的家庭而愤愤不平。在我看来,晓梅所肩负的家庭重荷,已远远超出了也所能承负的能力。 晓梅微笑着递给我一杯茶。 天黑了下来,一轮月亮已挂在天边。我站起身,准备回到小镇去。 病塌上的晓梅父亲吃力地说:“晓梅,你……把这个……好同志……送一程。” 在那条洒满月光的山路上,晓梅低头走着,我也无法找到与之谈论的话题,我的心绪已被她的处境和家庭现实深深地压抑了。我们慢慢地走,来到那片茂密的松林间,走到一棵落叶松边,已隐约看见小镇的灯光。 我说:“晓梅,你回去吧。” 她站住了,却没有答话。 我问:“你家就你们父女俩吗?” 她靠在那棵落叶松上,眼泪朴簌簌落了下来,给我讲了一段悲伤的家庭史;她两岁时母亲死于胃癌,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因被狂犬咬伤未及治疗,便死于非命,你亲因积劳成疾,长期卧床,晓梅去年高中毕业,虽以优异成绩考取中专而因家庭困难被迫弃学……她哭得很伤感,我感觉到我的心也被哭碎了。月光下,淌在她脸上的泪珠,晶亮,晶亮。 这一夜,我没有睡着,翻来覆去。一个倍受煎熬而又美丽善良的女孩,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无法消失。 一个多月后,晓梅的父亲也许是不忍再拖累自己可怜的女儿,也许是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竟喝下半瓶农药,告别了人世。 当我第二次见到晓梅时,她脸上已看不见十八岁少女的嫩稚,有一种明显的憔悴。我替这位命运多难的女孩为之心颤。 后来,我与晓梅的接触便我了起来,她除了卖山货外,有时也专程到我这里坐坐,经常的接触,我发现晓梅除了具有山里女孩所持有质朴、诚实外,更有一种不俗的气质和令人起敬的圣洁。 慢慢地,我感觉到晓梅就是我刻意寻找的那个女孩,我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而又深深地爱上了晓梅。 那天下午,晓梅又给我送来了一篮水嫩的蔬菜,并为我磨了一小桶我所喜欢的合渣。我说:“干脆,你就在这儿我俩一起吃吧”。她没有推辞,并帮着忙活起来。 一同吃过晚饭,我和她谈得很投机,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红朴朴的,一双圆酒窝衬出她天真纯朴的美。当她发现我在痴痴地望着她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终于鼓足勇气,激动地说:“晓梅,你嫁给我吧。” 她怔怔地望着我,那神情,仿佛在预料之中,又仿佛是在预料之外,流露出一脸惊奇。 她终于伤感地说:“和你做朋友可以,我没有奢望过能做你的妻子。” 然而,我从她的眼神里,早已窥探到她埋在心底的对我的爱,只是她的自卑战胜了自信。 我说:“我会好好待你的。” 她笑着说:“你们城里的人不可靠,最喜欢花言巧语。” 或许她这只是一句戏言,或许她说的是一句真话,然而,她却实实在在地误解了我,误解发我那颗诚挚而火热的心。 月光如水,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显得很兴奋,还为我唱起了那童年的歌谣,她的歌声和她的笑声一样叫人牵魂。她一蹦一跳地,忽而窜到我的身前,忽而又溜到我的身后,你一只可爱的小兔,当我们来到路边那棵落叶松下时,她站住了,背靠在落叶松粗大的树杆上,歪着头甜甜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拥抱了她。 当我伸过头去吻她的时候,她却机灵地一躲,避开了我火热的嘴唇,我的嘴唇吻在了那棵落叶松树干上,而她却在树后笑得前仰后合,她调皮地说:“欠你一个吻就足。” 我所工作的那个小镇是一个二高山,秋季还只这了一半,便早已有了一股让人无法回避的凉意。 晓梅说:“我该替你编件毛衣了。”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包裹单,母亲从城里给我寄来了毛衣。“知子莫如母”,母亲时刻在关心着独生子 冷暖,当晓梅看见我的包裹单后,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或许是她为自己没有抢先亲手给我织一件毛衣而感到一种失落和歉意,或许是没有体验过母爱的她对我有了一种妒意。 她说:“不用我给你织了,就让我到邮局去给你取回来吧。”我所在的乡镇离区邮局有二十多公里路,于是,我目遂她爬上那辆开往区镇的拖拉机。 我抽上班的空隙做好了饭,等她回来。 下班了,天也快黑了,晓梅还没有回来,我焦急地向山那边眺望,期待她的出现。 而我所等到的,竞是一个噩耗,晓梅在归来的途中,竟然在一起难以预料而又无法逃避的车祸中丧生。 我拼命奔向离乡镇仅两公里这隔的出事地点。我跳下二米我高的土坎,用双手抱着躺在地上的晓梅,声嘶力竭的呼喊: “晓……梅!晓……梅!” 晓梅很安详,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的双手紧紧抱着为我从邮局领回的包裹。 晓梅族房的二叔安葬了她。在晓梅父亲那长满荒草的坟墓旁,又增加了一个用黄土草垒起的新坟,孤零而又凄哀。 就在安葬晓梅的当天,下起了一场沥沥秋雨,我没有心绪上班,我的心温还持续在冰点。 我来到晓梅的家,这就是我曾梦魂牵绕的小屋吗?此时显得很么阴惨。走进晓梅的闺房,我希望能找到一件能寄托思念的东西哪怕是一枚小小的发卡,一根细柔的纱巾…… 在她的床下,一个红皮封面的日记本映入我的泪眼。日记本的扉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心灵之歌 我用心读了一篇她写的日记: “十八年来,我的心少有愉悦的时候,他的出现,使我暗淡淡的生活中顿添一束光亮。我为自己庆幸,我终于有了倾诉衷肠、寄托情愫的地方。是你让我在历经那无情地磨难后能坚强地活着,你已成为我精神的支柱。 ………… 我为自己的现实自卑,但我真心地爱你。我好害怕,害怕你的爱是对我这个弱女的同情。今生今世我能用心爱你,我已心足了。 今晚没有让你吻我,我好后悔,你还会吻我吗? …………” 我的心在滴血。 我走到那条与晓梅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山路。 秋雨淋在我的身上,淋湿了那件由晓梅取回的毛衣,我竞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凉意。 我走到那棵落叶松下,久就地站立。 雨水从我的头上只往下淌,和着我的泪水滴入脚下的土地。雨中的那棵落叶松,显得那般孤苦,那般凄凉。我大声呼喊着晓梅的名字,扑向这棵落叶松,我的呼喊被淹没在阵阵雨声中。 在我眼前,这不是一棵被雨水肆虐的落叶松,而分明是晓梅从山路的那边冒雨在向我的怀抱奔来。 我庄重而又颂注深情的吻了那棵落叶松的树干。我双手拥着这棵落叶松,拥抱着我心中的晓梅。 我的心有了些许的平衡,我终于了却了晓梅曾经许给我的那个吻愿。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