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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恶梦过后又是新的开始,只是这个开始是周而复始。 刚开始还有说有笑,后来就没那气力。线长看我在那狠命刷毛边跑了过来。 林静风,不高兴了? 我没作声。是不是觉得大材小用了?她又问。 我抬头看了她一下,说,这倒没有,可不可以换个工站? 其实线上不需要男孩子的,但课长安排到线上我也没办法。 想想也是。看在她一会跑来帮我折板,一会跑来和我聊天的份上就不为难她了。 痒死了,痒死了。旁边同是打毛边的吴启明边抓痒边叫着。看到他满是抓起的疹子,我在一旁偷着乐,再回头看向线长远去的背影,心想:长得帅就是好,连对你说话的语气都温柔多了。 嘿,你猜结果怎么着?课长下来转,发现吴启明手上满是红点,把他调去打螺丝了。这下可好,本来就忙不过来,现在却只剩我一人,真气愤。这样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还站在对面看我工作并幸灾乐祸的坐下问,刚才那男孩子的手成那样,怎么你的手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你的皮肤挺适应这个的。 这时线长跑了过来。我放下手里的活,看了他一下,说,不是不痒,只是没有像他那样罢了。要不,你过来试试? 这话一出,把他们几个都愣了一下。他看着我不说话,笑了。我敢肯定,他喜欢我的性格,这是从他眼里读出来的。 当天下午,有一女的来我们线上。我远远地看着她,谁知她却盯着我一直走来。快到我身边时,我扭过头去做事,她却愣在不远处不动,再扫她一眼,才慢慢走过我身边。当我再次看向她时,我靠,没搞错,居然还在看我。目光相遇的刹那,她差点撞到测试机上,慌里慌张地走向吴启明,问了他的名字。 我干脆停下活,看她会不会回头。嘿,记完吴启明的名字还真又看向我。可能是逃不了的吧,低着头问我的名字,然后匆匆跑了。我笑得浑身颤抖。 后来才知道她是SMT的组长。同事告诉我,可能过几天就调去SMT。我说是吗。 她又说SMT一天工作十二小时,每天四小时加班。看样子她们挺羡慕在SMT工作的人。可我还是不懂SMT是什么玩意,只知道那里的机器吵死人了。 就这样,在产线工作不到一星期,就调去了SMT。 (7) 何为SMT?其实是英文 Surface Mounting Technology 的缩写,翻译成中文就是表面贴装技术。 签完到就得开早会。我看到了那次那女的,会上的她严肃而且苛刻,与上次见到的情形判若两人。 在自我介绍时,我发现队里的女生两眼放光,嘴角有不经意的微笑。Oh,my god !看来我的到来为这里死沉的气氛增添了不少春色。 散会后,王艳,也就是SMT的组长,向我介绍了线长蔡乔。我伸出手和他相握,彼此道了声你好。 他比另外两个男孩子活泼多了。王艳说。 另外两个,指的是老罗和吴启明,被分配上白班,我上夜班。哦,吴启明,要不是我也许他进不了这呢,我想到当时的情形这样认为。 晚上上班,蔡乔把我带到一男子面前,说,这是刘子标,以后就由他带你。说完转身走了。 我向男子点了下头,说,标哥,以后就跟你混了,请多多关照。 男子边忙活边说,没问题。 标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看到他左手拿铲子,右手拿刀的,我问了句。 刮锡膏。他答。 看起来蛮好玩的,可以让我试试吗?我说。 他把工具递到我手里教我怎么弄。弄好了我就在一旁看他操作机台。全是英文耶,我顿时傻眼了。 标哥,这个很难学吗?上面的英文我都看不懂也。我有点担心自己的能力。 没关系。我教你怎么按,你只要记住就行了。 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遇到标哥,这是我的幸运。我俩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转眼望去,是蔡乔。哦,蔡乔,它让我想到了拆桥。这是个不好的预兆,在他面前,我得小心才行。 人在心情愉悦时,总会忽略时间的流逝。夜宵时间到了,机器不能停,得换班吃饭,人手又不够。蔡乔走过来。子标,你先去吃饭。小帅哥,A线和B线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去吃饭了。 仅学了几个小时,就要我看两条线,出了问题怎么办?虽然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但想想就气愤,线长就了不起吗?就不可以先看下线?唉,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盼到他们上来,心里的石头总算卸下了。蔡乔拍了我一下,小子,很上道啊。 逃过一劫又来一难。早饭时分,蔡乔晃过来对我说,小帅哥,我们去吃饭了,顺便帮忙照看一下C线。 听得我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妈的,这不是在玩我吗?我看着他不说话。谁知他却拍拍我的肩膀,说,夜宵时都没什么问题,相信你可以的,然后留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对我有意见也用不着这样吧?蔡乔,我会记住你的。 下班集合,我的思想走神,没听清王艳讲的什么。她指着我,你给我出来,重复一下我刚才讲的。语气极具杀伤力。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半晌才说,我没有听清。王艳继续开会,留我在那不知所措。领班汪梅在队里小声对我说着回队,我才站回去。 唉,晦气的一天! (8) 操作机台没多久,就调去上料了。 上料的学问还挺多的,不仅换料的速度要快,而且得记熟各个轨道及料号,还得了解物料的实体。 我的师傅吴毅秋教会我后就调去操作机台了。据他说自己是大专毕业的,因为人事的错误而只能享受中专生的待遇。这里说明一下,我们是在台资厂工作,比较看重学历,有个高的文凭工资也会相应的高。他来这两年了,工资还没加,心里极其气愤。这种心情可以理解。 第一天上料就出了差错,明明看准了料的位置,怎么会拿到后面这轨了呢?这下死定了,SMT最忌讳的就是上错料。据说以前也有上错料的,都被开除了,看来我也难逃此劫了。 每个经过身边的人不是摇头,就是唉气,让我不安的心更加忐忑。唉,这就是命吧,不想了,认了。谁知上面没有追究,只是吩咐把打错的料换掉,这真是意外!听说SMT要改组,也许因为这个才没时间处理我的吧。 几天后,召开会议,决定留下一部分人,我就是这部分人中的一员。上完料,看到王艳在高温炉旁,好像哭了,我走过去。她看到我,笑了,说,小孩子好好做。这时有几个同事过来,对她说着道别的话。 王艳走后,香姐对我说,小弟啊,别看她平时很凶,其实人挺好的。 明白,已经感觉到了。我边点头边说。 自从她来产线挑人那次就明白她对我除工作外有一种偏爱,至于这种偏,是个性也好,长相也罢,反正外人也能感觉得到,不然他们就不会问我是怎么选到这的。 把那次的事说了一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王艳这个色女,嘴角有坏坏的笑。 工作是枯燥沉闷的,我们只有忙里偷闲,在其中找寻小快乐,让烦躁的心平静放松一下。 (9) 新来一个课长管理我们,内部的人大多不服气,还怂恿我们和他对抗,说白了,还不是想坐课长那位置。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太累,我可不想成为一颗棋子,你们爱咋的咋的去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我们是拿人钱财任人摆布。这不,又把我叫去操作机台,可气的是蔡乔这厮有事没事的找我茬,这势头好像我上辈子和他是仇人似的。转念一想,说不定上辈子还真欠了他几百万,不禁笑了。转身,一双眼睛近在咫尺,差点把我的魂给吓跑了。 香姐,你在这干吗,吓死我了。 我看你在偷着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让姐也分享一下。 没有的啦。姐,蔡乔对我的意见好像挺大的。 别理他,他就那样,以后注意点就是了。说完走了。 标哥叫了我一声,用手指了下上空,一看,印刷机亮红灯了。原来印刷机里的感应器不好,使PCB板停滞不前。处理完就刮起了锡膏。这时课长走了过来,在一旁看我做事,欲言又止。 你有话要说,对吗?我问。 你是江西的,对吗?没想到一开口问的是这个。 对。 我也是江西的。江西哪的? 吉安,你呢? 吉水。 那离得挺近啊。哎,你怎么知道我是江西的?我微笑着说。 看过人事资料。 我点了下头。什么时候有空找我聊聊,在C栋522。他说。 好。虽然不明白他找我聊天的用意,但还是答应了。 其实也只聊了SMT的人和一些看法而已。说真的,他人挺好的,那时还没有孩子,以至于后来叫我小孩,好像我是他孩子似的。毕竟当着别人的面叫小孩很别扭,就提议以后别叫了。 说真的,他对我、吴启明、老罗这三个江西的特别好,每次加薪都少不了我们的提名,因此其他的同事很是不满,说我们还不是因为是江西的,才那么偏心。可他们不想想我们平时做事的认真。由其对我的意见最大,说我那么拽,还对我那么好。表面我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在说,拽又怎么啦?拽也得有拽的资本,有本事你们也拽啊。 说得不好听,SMT就是一盘散沙,内部的人勾心斗角。我不理解他们为何活得如此卑微,如此累?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有能力,上司看重就往上提;没能力,做事态度又差,凭什么给你加工资?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某些人呢,本事又没有却爱在上司面前表现,结果事与愿违,这不是丢人显眼、自取其辱吗? 我承认我的脾气不好,也承认没有学会圆滑,学会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如果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把自己隐藏得很深,那他是多么的可怕? 正因为年少轻狂,才会和蔡乔吵架,才会把自己的愤怒表露无余。从操作机台到上料到成为物料员,我都在尽心的工作,为何他们老爱打小报告,老爱针对我呢?难道就因为以前常和蔡乔吵架,现在是物料员只受课长一人管而嫉妒吗? 这听起来多么的荒唐可笑,可事实确实如此。香姐要调去经管部,让我接替她的工作,下面抗议声不断,当然只是下班后的议论。 小弟啊,她们说你那么拽,还让你做物料员,完全因为你是江西的,一定要好好做啊。香姐对我说。 会的。除了这句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10) 物料员这个职务是我争取来的。那段时间调去上料,开始还挺活泼的,时间长了连话都很少说,也不想说。 许是吵得太多,觉得无聊;许是心累,想安静;许是无奈,无言以对。上完料就坐在D线拨件。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周而复始、了无生趣、度日如年、忙忙碌碌而又不知到底在忙什么。这就是我的人生吗?精彩何时光顾我,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我会就此沉伦吗?不知道。 纵有轻柔的春光,迷人的风景,却没有坦诚的剖白,悠闲的拥有;有繁复紧张的循环,却没有快乐满足的感觉;有圣洁的思维,却没有恒久的付出,我想我是失落于这种可悲的游戏中了。 是的,我想走出沉伦,可逃不开心魔的追杀。每当心情明朗一点,现实又残酷地将我抛弃,把我伤得鲜血淋淋,心支离破碎。 收到母亲的来信,没有高兴的感觉。每次收到家信,只会使我的心情更加阴郁,甚至希望不要收到与家有关的任何信息。信里主要是说我寄的一千元钱已收到,然后说了一些琐事。 晚上,老曾他们在打拖拉机,看到他们玩得那么开心,我也笑了。我就是这样,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快乐。有时别人问,别人开心,你高兴个什么劲啊?我就会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其实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和和睦睦、衣食无忧就知足了,可是没有,就这么简单的愿望于我却是一种奢望。我是从小在父母的吵闹和打骂声中长大的孩子,没有过多的关心和温暖,更谈不上幸福,才有了倔强和懦弱的双重性格。 忽然想起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于是下楼。电话通了,是母亲的声音。 妈。叫了声母亲,然后是几秒的停顿。我寄的钱什么时候收到的? 前两天。 家里还好吧? 你爷爷去世了。母亲的声音很慢。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奶奶不让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 妈。又是几秒的停顿。我很想哭。 是因为爷爷去世还是因为…… 很多原因。说完泪就流了下来,母亲也哭了。 母亲说,幸亏你寄了一千元钱,不然办丧事的钱都没有…… 挂断电话,无力地回到宿舍,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很久没有哭了,就让这泪把所有的委屈统统都流掉。 刚才还在笑,一个电话回来怎么哭了?刘阳云问。 我无力回答,也不想回答。一直以来我只报喜不报忧,所有的烦心事都往肚里咽。虽然倾诉是一种不错的释放方式,但我觉得那样太自私。一个人痛苦也就够了,为什么要让别人去分担?分享快乐不是更好吗? 气氛安静下来,没了刚才的打闹。有这样的同学真好,知道我需要一点清静,而要是全离开了又会很寂寞。我很感谢他们,真的。 人的心灵,有的时候很坚强,有的时候很脆弱。一个人在异地,最重要的也许并不是金钱、爱情,或许也不是梦想、希望,而是感动,是一点一滴的小小的感动。正是这些感动,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坚持了下去。 这小子上完料就坐在那拨件也不说话,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课长对线长唐廷军说。 我被这话拉回了现实,看了下他们,他们也看了下我,然后散去。自王艳走后,白夜班合并,许是看到我和蔡乔吵架,唐廷军对我的印象不好。我朝在物料架前的课长走了过去:我想学物料,不需要专门的时间,只要下班后教就可以。给我三天时间,一定学会。 好好。课长忙不迭失地回答。 这么快就答应了,一说就中,真让我意外。过了两天,香姐把我叫去:小弟啊,姐要调走了。 这是好事啊。我说。 你待会跟我学物料。 哦。我点了下头。 知道为什么选你做物料员吗? 其实心里明白,还是说了不知道。 你做事还可以,人也聪明,又是课长的老乡,当然信任你了。 我正无话可说,考虑是否离开,香姐又开口了:小弟,要是你追我,我不会接受的,所以以姐弟相称较好。 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追你了,就算上完料经常坐在你的位置上休息,也不代表对你有意思的吧?这是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话说回来,我这姐啊,长得确实不错,做事又努力,既做课长助理,又做物料员,挺难得的一个人,课长喜欢也就理所当然。别误会,此喜欢非彼喜欢也。 就这样,两天后开始交接。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