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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为钱而疲于奔命的我,已经把习帅冷落. 我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相反,由于我的遭遇，我过早地感受了痛苦和艰辛。我在疲于奔命中忘了自己。我刚进大学就拼命学电脑，然后就出去给人打字，周六和周日还去一家私营公司打工。我得养活自己，供自己上学。我不仅要在校外赚钱，还要拿到奖学金，所以我不得不拼命学习。我机械地在时间表里活着。我匆匆地活着，匆匆地奔赴死亡，倘若离开我所忙着的那些事情，我就无法确定自己。而他，习帅，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扮演安慰者的角色。我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他是极为重要的。 为了便于联系，习帅给我配了个手机。我知道，他是担心我。 我接了份家教的工作，每晚七点到十点。初见到女孩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快乐，本应充满童真的，眼里却满是忧郁，不觉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姐姐，是你来给我上课吗？她拉着我的手问。 我抚摸着她的头，嗯了一声。她笑了。 这孩子在学校里不爱讲话，不喜欢陌生人。找了好多老师，她都不喜欢，可见到你，好像挺高兴的，那我就放心把她交给你了。男人的声音。 呵，也许我们投缘吧。 哦，我有个应酬，十点前赶回来，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男人说着，递了张名片给我，然后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高档的家具上落满了灰尘，立刻明白了点什么。 姐姐，今晚我们不上课，聊会天，好吗？ 好，想和姐姐聊点什么？ 我想象姐姐一样开朗，有许多朋友。 姐姐应该叫你什么？ 敏敏。 好，敏敏，其实你可以开心点的，只要你想和同学们玩，他们会很乐意 的。 他们真的愿意和我作朋友吗？ 我肯定的点了下头，说，相信姐姐。 姐姐，我看到你的时候，有种亲切感，我知道你会对我很好的，我喜欢你。 好聪明伶俐的孩子。敏敏，可以告诉姐姐，你妈妈哪去了吗？我试探性的问。 妈妈去了天堂。爸爸说，有一天我们会在天堂见到妈妈。 虽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事，不免伤感。 敏敏，还有点时间，我们打扫卫生，好吗？ 于是，两人忙乎起来。完毕，我看了下表，十点半了，刘先生还没有回来。敏敏在一旁打瞌睡了。 敏敏，困了吧？ 嗯。 我把她安顿好，想起身走动走动，却听到敏敏说。姐姐别走，我怕！我只好又坐下，安慰她。姐姐不走，你安心睡吧！她才重又闭上眼睛。在这其间，敏敏哭着醒过一次，她说梦到了妈妈，她想妈妈。我把她搂到怀里，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叹了口气。可以想象得到，她曾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在她幼小的心灵上，无意留下了怎样的创伤。 刘先生是在十一点回来的。他看到我还在，有点惊讶。我起身告辞。他说，这么晚了，我送你。 我说，不用了，我离这只有四站路。 那我送你下去。我没有拒绝。 到车站的时候，102路刚启动，可不管我在后面怎么大声叫喊就是不停。没折，这是最后一班车，只能走路回去了。心想，走着回去也不错，就当散步吧，反正也好久没有让心情放松了。谁知走了不到一半，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打在身上凉凉的，我没有跑，而是选择了在雨中漫步。我喜欢这种感觉，就让它为我洗去一身的疲惫吧！ 回到宿舍，已经十二点了，我换掉衣服，倒下就睡。 有条蛇在后面一直追着我，我拼命地跑。忽然前面有个亮点，我改变方向朝亮点追去。在我离亮点越来越近的时候，亮点一下又离我远了，我看清那是一辆车子。于是，有了信心，努力狂奔。近了，就要追到了，我使出全身力气一跳，扑了个空，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身体在往下沉，下沉。。。。。。 我的身体在抽搐，矇眬中，听到有人在说话。林雨在发高烧，烧得很厉害。我就不醒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睁开眼看到的是习帅，他瘦了，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习帅。 你醒了。他笑了，眼里闪着泪光。 我正想说什么，他抢先说了。别担心，王菲已经帮你请假了，家教的事，你告诉我号码，我代你说明一下。昨晚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就是不通，真让人担心啊！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对不起，手机没电了，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他摸着我的脸，怜爱的说，你没事就好！ 出院第二天，习帅找到我，说，雨，别去工作了，好吗？平时的钱我给你。 你给我，你凭什么给我？你有什么能力给我？现在用的钱还是父母的。许是自尊心受创，我才会如此的伤害他。 他眼神黯淡的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去。我想，我要失去他了，永远的失去他了。 8 日子还是要过的，似乎我对习帅没有太深的感情，才会逐渐淡忘。 接到习帅的电话有点意外，他约我晚上八点在海滩见面。我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电话打进，是刘先生。 他问我晚上有什么事吗，想拜托我帮个忙。 我问什么事？ 他说有个会议要到很晚，想要我去照顾一下敏敏。 我二话没说答应了。只好抱歉的打电话给习帅了。 他说没事，他会一直等我的。 敏敏看到我时，有点惊喜。敏敏，饿了吧？我问。 嗯。 那姐姐做饭给你吃。打开冰箱，幸好里面还有菜，就动起手来。 敏敏吃得很香。吃完她问，姐姐，我能常吃到你作的饭吗？ 我笑了笑。只要敏敏喜欢吃，姐姐可以作给你吃的啊。平时的饭是爸爸作的吗？ 才不能，他才不会作饭呢。我们都是在饭店里吃的。 看到她嘟着小嘴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人在按门铃。敏敏叫嚷着是爸爸回来了。果然是刘先生。我看了一下表，说，九点半，你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呀。那我该告辞了。 再坐会儿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我想起习帅那句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送你。这次我没有拒绝。 到海滩，刘先生塞给我二百元钱，说是我的辛苦费。 我没接。别那么客气，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再说，我挺喜欢敏敏这孩子。快回去吧，敏敏在等你呢。 道别后，我去找习帅。海滩上已经空无一人，看到上面留有一串大大的脚印，我低着头，一个一个的踏，想象是我踩着习帅的影子行走，有种被保护的幸福。我撞到一堵肉墙，摸着被撞疼的额头，抬了头，习帅！ 你来了。他转过身后，对我说。 我们吹了会风。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我无法干涉。如果你想对我说，你自然会讲的。对了，你明晚没事吧，我们去看通宵电影。 我点了下头。 电影院门口。习帅，我们来得也太早了吧，还两小时才开始呢。我说。 看到对面的夜市了吗？我们去逛逛。 好久没有逛夜市了，似乎已经忘了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也似乎才发现逛夜市其实是蛮有意思的事情。那些饰品让我眼花瞭乱，还有好多可爱的东西。我在一个微笑着流泪的娃娃前站了一会，用手摸了一下。 喜欢这个吗？我买给你。习帅问。 不是，只是看一下而已。我微笑着回答。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他说，拉着我的手，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娃娃。 开头放的一个喜剧电影，把我肚子都笑疼了。后来放的一个生活片，没什么意思。看着看着就发困，可这地方又不好睡觉，只能忍着了。 习帅碰了我一下，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我靠在上面睡。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被嘴边冰冰的东西给弄醒了，发现是自己流的口水，忙扫了一下周围，还好，没人看见，赶紧擦干净，不然就糗大子。 习帅也睡着了，他的手环着我，看来他的手得痛一天了。我又靠回他的环里，想让幸福感多停留片刻。反而把他弄醒了，四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相视笑了。 哦，散场了啊，我们该走了。他说。 9 回想起习帅对我的种种，脸上就绽放笑容。我以为自己是不喜欢他的，是不在乎他的，事实上不是，我在乎得不得了，所以，我决定，在圣诞节之时给他个惊喜，告诉他，我的爱。 圣诞前夕，我挂了个电话给他，说，习帅，明天晚上八点在广场不见不散，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不见不散！ 圣诞，临行前，王菲叫住我，往我脖子上套了条围巾，看了看说，这样配上你的打扮才算完美。 我说谢谢。别先说谢谢，我是看你可怜才借你的。王菲就是这样嘴不饶人。 嗨。我看了她一下，她作了个成功的手势，我回了她一个。 被冷风冻得脸都红了，我拼命往手上哈气，然后暖和一下脸，看了下表，时间快到了。想到马上能见到习帅，心里乐得开了花。然而，没有等到习帅的出现，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林雨吗？ 是。 你男朋友出了车祸，尽快赶到人民医院。 我脑子一片空白，脚不停蹄的往人民医院赶。我看到习帅被抬上医护车，我冲了过去，大喊，习帅，习帅。。。。。。 习帅微微睁开眼，缓缓抬起了手，手心紧紧的握着那个微笑着流泪的娃娃，用微弱的气息唤我的名字，雨，雨。。。。。。 我泪如泉涌，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习帅，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习帅还是离我而去了，由于失血过多。那道门，把生与死相隔。我是应该忏悔的。我应该思索我的过错与罪恶，但我却来不及思索。在被生活的洪流席卷而去以前，我想向他倾诉我的痛悔、我的爱。我想对他说我宁愿重新选择。但他已经死了，已经踏过了那道门槛。他正在冥冥中的某个地方，遥遥注视 着我，在深夜里悄悄流泪的我。 10 太阳照常升起,虽然逝者如斯.每刻都有人诞生,每刻都有人死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没有人悲伤，连悲伤也在迅速地消逝。在一切都会坍塌，一切都会崩溃的世界里，人们茫然无知，即使死到临头。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们衣冠楚楚，忙忙碌碌，心照不宣地带着浑身的手段和计谋来来去去，为着一个共同的目的————活着。 失去母亲的时候我才五岁，那时我不懂什么叫死亡。习帅的离去，我才明白什么叫死，死的含义是什么。这是我第一次痛彻心扉地悲伤。 我不想出去见人，也没有了以前的开朗。是的，我变了，变得不爱讲话，少有笑容，常盯着微笑着流泪的娃娃默默的流泪；总走在记忆里，活在过去。 雨，别这样。王菲心疼的安慰。 我摇了摇头，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结业在即，朋友们欢聚一起的笑声时时飘来，而我，却蓦地体味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几十年前，鲁迅先生坐在绍兴会馆，看那榆树间一点一点青冷的天，或许就是这样。 不是还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吗？ 夜晚，离开灯火如昼的教学楼，走上静旷的校园大道；清晨，走向永远诱惑着新鲜的图书馆；混杂在匆匆的人流中，和同学谈笑，去食堂“抢饭”，许许多多的转念和旋律突然袭来，在如流的空隙里闪现、吟响。 我从包里掏出那个微笑着流泪的娃娃，亲了一下，闭上眼，泪滑了下来，心里在呼唤，习帅。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拥有各种各样丰富的表情。快乐的时候，可以开怀大笑；悲伤的时候，又可以痛快的流泪。这其中，有一种表情是笑着哭、或者哭着笑，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我就是这样，坚强倔强的性格、灿烂笑容的背后是脆弱、滴血流泪的心。他是这么的理解和了解我，可是，他死了，真的死了，而我却活着。 我就要走出校园，去到那个终日谈钱、谈股票、谈性，偶尔谈一点体育新闻都算是最高雅的地方，可我能走出过去？我能吗？ 11 火车站．刘先生和敏敏还有姐妹们都来送我．姐妹们哭成了一团,我倒反而安慰起她们了．好姐妹,别哭,好吗?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到那边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 会的．你们现在都有男朋友，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孩子都可能会叫妈了，那时我就作了五个孩子的干妈耶！我打趣道． 一定是王菲先作妈妈．我又说． 什么啊？我们五个一块生．王菲不甘示弱． 啊？我掐着手指，五个耶，那我得送多少礼呀？！ 那我们不管，你看着办吧．姐妹们都笑了． 此时此景，还能笑出声来，实属不易．王菲小心翼翼地说，雨，把习帅忘了吧，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姐妹们你看我我看你，开始数落王菲的不是．你怎么回事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明知道不能在她面前提这两字，你偏提． 我苦涩的笑笑．姐妹们，别怪她了．王菲说出了你们的心声，你们不说是怕我受伤．我会的，我会试着去忘记．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你们！姐妹们不再说话． 从武汉开往深圳的列车就要靠站了，请各位旅客检票进站！广播里传出了离别前的提示． 我走到刘先生面前，抚着敏敏的头．敏敏，答应姐姐，要过得开心点，知道吗？ 敏敏很乖地点了点头，哭着说，姐姐，我会想你的． 姐姐也会想敏敏的．我强忍着泪． 刘先生，给敏敏找个妈妈吧．她太需要关心与爱护了．听了我的话，刘先生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我深吸了口气，笑了笑．我得走了，保重！转身进站，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泪会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１２ 到站了！火车停稳，车窗外灯火通明，车箱里响起一片收拾行李的声音．这就是深圳！我揣着车票，随着鱼贯而行的人群走下火车，脚步匆匆，却走得挺踏实，踌躇满志． 深圳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都这么晚了，还有很多人在外面闲逛．这使我没有了以往到站时的那种死寂和孤独感，心情出奇的好． 肚子在＂咕咕＂的叫了，哎，得先解决温饱问题．于是在路边的小摊要了碗面，坐下了． 要不是现在太晚，真想好好逛逛．唉，只好改日了．这个时候去打扰苏菲不太好，还是先找个地方睡一晚吧．前面有个旅店．老板娘亲切的问住旅店吗？我点点头．一个晚上２０，单间，而且旁边有卫生间，还可以洗澡． 我想想挺划算的，以为捡了个便宜，住下了．谁知洗手池的水龙头的水流细得让人失去耐心，开着倒像没有关紧似的．这也就算了，没想到水忽然停了，一下掉一连串水珠，一下一滴一滴的，我不由想起了那个尿频,尿急，尿不净的药物广告，忍不住笑了． 坐了二天的火车，也确实累了，躺下不一会儿就沉睡过去．第二天睁开眼发现包不见了，找老板，却说丢了东西，他们不负责．这倒好，反而是我的责任了．你说他态度好点嘛我也不会说什么，丢了就丢了，反正包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他还厚着脸皮问，要吃饭吗？我提上东西愤愤然地踏出了旅店的大门． 不时有人问我要乘摩托车吗？我搭了一个看起来顺眼，比较老实的人的车，告诉了地址，他说这地方较远得五块钱．我说五块就五块呗．他搭着我绕了很久，停下说到了．我对他万分感谢．那人接过钱，启车走了．我抬头看到不远处那个旅店的招牌，晕，那不是我住的那旅店吗？原来苏菲住的离得这么近，我愣在那哭笑不得． 按着地址找到了苏菲住的地方，正想敲门，门却没有关好，我走了进去．二室一厅，还挺宽敞的，把行李在客厅放下，一阵呻吟声窜入耳朵，一眼望去，两个赤条条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手里的矿泉水瓶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响，他们惊措的望了过来． 林雨！？快穿好衣服！苏菲催促男人． 晚上，躺在床上想发生的这几件事，不禁感叹，怎么尴尬的事都让我遇上了！ １３ 见到我唯一的亲人，本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熟悉又遥远的陌生。 想起昨天那个留着长发染得棕红，还打了耳孔的男人，我冷不丁的问了句。昨天那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苏菲点了下头，表情有点尴尬。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呢？他能给你幸福吗？我看他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全身上下充斥着流氓地痞的气息。 苏菲沉默了片刻，说，晚上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海天酒吧。暗涌的人群，氤氲的空气，狂放的音乐，彼时我们走进，台上那人正颠狂。那人穿着紧身衣，动作充满激情，台下的人全被感染着，气氛越来越热。音乐声音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呆住，无措地等待，音效师手忙脚乱，那人怪笑起来，然后朝我们走来。我蹩了他一眼，是苏菲的男朋友，不作理会，音乐再次响起，大家被这短暂的小插曲刺激了神经，再次狂乱起来。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明白了苏菲带我来这的真正用意。这是一座暧昧的城市，在被快节奏的生活淹没以前，人们需要激情来宣泄内心的寂寞。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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