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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战友白常民严格地说应该是我的首长,在部队,他是排级化验员,我是战士化验员。白常民是河北人,1980年入伍的兵,只比我大五岁,长得五大三粗的,足足有一米九高,一看就不象是搞化验的料,可他偏偏还是我从事油料化验的老师、上司。但我历来就没有喜欢过白常民,原因仅仅因为我要仰视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某日,河南战友张国军公干到四川,谈起白常民,国军兄说:“白常民已经死了!”惊诧。不能想象他那高大的身躯的死亡模样,于是赶紧细问。 那是1989年,闹学潮的那年,已经转业到河北某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白常民,快当父亲了。可是他的工作不可能让他整天陪着已经在家休息的老婆,再加上他转业到地方后,工作非常努力,业务很快就熟悉了,胆大心细,办事认真,工作不久就独当一面,成功破获了两起公安部的挂牌大案,颇受上级领导的重视,据说上级组织部门已经把他列为刑警队副队长的考察对象,这样,他就更得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在破获案子上。好在他岳母家在乡下,从年初就来到城里照顾妻子,让白常民省了不少心,工作更有起色了。 三月的一天晚上,在乡下办案的白常民接到传呼,说他老婆快生了,现在在医院里,让他马上赶到医院。赶紧给带班领导请假,领导特许他回去,尽管案子还需要人手。借了一辆摩托,白常民乐颠乐颠地往泊头市第二妇幼保健院赶去,准备当父亲去了。 赶到保健院已经快半夜一点了,孩子还没有生出来,白常民准备进手术室安慰一下,顺便再一次检讨一下自己爱工作不能照顾好老婆,可是被医生吼在了门外:“干什么?这是你随便进的吗?一边呆着去。”白常民就只好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座下来,向已经座在那里的岳母道歉,岳母看到他一身的黄土,关切地问女婿:“吃饭了没有?”“我在门头乡,接到传呼就赶回来了,还没有吃呢?”白常民露出大个子那特有的憨厚的略带些许傻呼呼的笑。岳母心疼地说:“看样子一下还不会生,你先去外面吃碗面条吧。”“没事,我们办案时也经常这样,您放心,我扛得住。”就这样,他们两个在手术室外面等待各自的“职位”提升,一个可以升为姥姥,一个升为父亲。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手术室门开了,出来一个男医生,对着灯光下唯一的两个人说:“谁是病人家属?”言语中明显明知故问。“我是。”大个子站起来说:“什么事?”“病人难产,需要动手术,先交1500元押金。”医生可能没有休息好,面无表情,脸色也不是很好地对着白常民说完,就点了一枝烟,走到医生值班室去了。不一会,又有一个医生,三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透过门缝,白常民看见只有老婆一个人光着身子,翘着个大肚子躺在手术床上,头不断左右摇晃,看样子很痛苦。 白常民赶紧开始掏腰包,只有200元钱,他低下头看看岳母,岳母已经把身上掏了个空,只有不到一百元,“下午到银行取了500元,刚才已经交了。”岳母无奈地说。白常民一看,赶快跑出去,骑上摩托回家,结果家里也没有钱,这下白常民懵了,想想刚才透过门缝看见的老婆的痛苦,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镇静了一下,他又跨上摩托,来到城里唯一的一个战友家,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他这才想起,战友到沧州奔丧去了,他老岳父过逝。无奈,又跑到公安局同事家,刑警队长的家属郭大姐拿出现金200元,另外还有两位同事的家里也拿了一点现金。 回到医院,白常民怀揣着600多元现金,连给老岳母的招呼也来不及打了,就忐忑不安地走进医生值班室,那个男医生正在打瞌睡,见白常民进来,虎着脸问道:“钱拿来了吗?”“大夫,现在都快3点了,我和我老婆的家又在乡下,现在就只借到这么多,明天银行一开门,我就去取,好不好?”白常民开始低三下四了。“不行,这是制度!”医生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想着老婆在产床上孤苦伶仃的痛苦样子,白常民有点害怕了,他突然跪在了医生面前,把手枪掏了出来,这是他办案时带的佩枪。“求求你了,要不我把手枪押在这里,明天我拿钱来取,要知道枪是公安人员的生命,我现在就用生命来担保,求求你赶快动手术吧!”医生见状,马上拍案而起,对着跪在脚下的庞然大物一副大怒的样子:“你是警察就了不起啊,这里是医院,你敢威胁医务人员,滚出去!”这时,其他医生、护士都过来了,纷纷开始讥笑。“没有钱就在乡下自己接生嘛,还要跑到我们这里来。”“有枪就可以不交钱,那不是成公安局的医院了?” 白常民见状,知道再跪下去也是不行的,只好灰溜溜地站起来退出值班室。他来到手术室门口,尴尬地对岳母说:“钱还不够,还差900元。没事,我马上再去借!”他就象小偷似的,把手术室的门推开一点,看了看还在呻吟挣扎的妻子,正在这时,一个护士在值班室门口大声喊了一声:“干什么干什么?那儿是你能进去的吗?”白常民一狠心,转身下了楼,骑上摩托,往门头乡赶去。来到门头,找到还在这里蹲点守侯准备抓捕罪犯的同事门,低声说了情况后,把大家的钱收在手中,点了一下,已经够了。悄悄地说了声“谢谢”后,白常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市妇幼保健院,这时已经快早上6点了。 一边上楼一边把钱拿在手上,白常民急匆匆地向值班室跑去。还没走到值班室,就看见岳母蹲在手术室门前的墙脚下哭泣。不明就里的他赶紧过去看究竟怎么了。岳母看见白常民,一下抱住他的腿,号啕大哭:“死了,死了,三个人哪?”白常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把老太太的手掰开,一下推开手术室的门,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正在收拾药品、器械,一看他闯了进来,一个女医生对他说:“横位难产死亡,是双胞胎。”好象是在给学生上医学课似的。 白常民麻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思维已经停止。医生、护士门也没有理睬他,井井有条地收拾完东西,就出了手术室,那个男医生吩咐道:“小张,去叫赵师傅来推尸体。”等医生们走了出去,白常民这才走近手术床,仔细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可能是因为死前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也可能是临死前没有看见过一个亲人的缘故,妻子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整个脸已经有点变形,变得有点狰狞。手术床边的一张桌上,放着两个小不点,那就应该是白常民未见天日的双胞胎儿子了,没有睁开眼睛,血肉模糊的。 静,异常的静,时间都好象已经停止,只有躺着的三个人和站着的一个人,就象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了似的。白常民走到妻子面前,亲吻了一下,然后伸手把妻子的眼睛抹了一下,妻子的眼睛立即就闭上了。他又走到自己的儿子们面前,伸出手抚摩他们,弄得双手血淋淋的。 突然,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推上膛,一个漂亮的转身,走出了手术室。关上手术室的门,发现岳母还在墙角哭泣,白常民没有停,径直往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里,护士们准备休息了,只有那个男医生还在台灯下写病历,突然发现值班室的门开了,象门板一样高大的白常民站在门口,右手提着一把警用手枪,左手捏着一把人民币,大家心知不好。男医生故作镇静,从椅子上站起来,依然虎着脸说:“你想干什么,告诉你,这里是医院,不许你胡来!”白常民关上门,走到这个医生面前,先把钱扔到办公桌上,然后伸出他那奇大无比的手,把医生按到椅子上座下,用手枪抵着他的头说道:“你不是要钱才救人吗?现在钱来了,还命来!”男医生这时已经真正意识到了危险,两手举起作投降状,不断重复地说:“别胡来别胡来…..!” “砰”!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和护士们的惊叫声,医生的脑浆已经喷到了墙上、台灯上和白常民的身上。白常民庚即把枪口对准了另外一个护士。这时的白常民已经不是开始护士们看见的高大且憨厚的警察,红了眼的他在护士们的眼里变成了一个杀人的巨无霸。 “砰、砰、砰”,值班室门被擂得山响。 “常民,你要想开些,不要干傻事啊!常民,把门打开!常民!常民......”原来是老太太在敲门。 “砰”,一声枪响,护士应声倒地。 这时,女医生疯了似的向门口奔去,大声喊道:“杀人了,救命啊!” 白常民就象拎小鸡似的抓住医生的脖子,把她举起来,用枪抵住她的太阳穴,“砰”,脑浆喷了白常民一脸。白常民把医生扔在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脸,看见有一个护士准备跳窗户,他一个健步跨过去,抓住护士的头发,一把把她贯在地上,护士当场就昏死过去了,白常民看了看地上的护士,立即掉转枪头对准另一个护士。这个护士一见,立即跪在地上,急急巴巴地说道:“我...我才十九岁,我是学...生,到这里来实...实习的,不不不关我的事。” “砰”,实习护士也倒在了血泊中。 白常民打开门,值班室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岳母已经昏了过去,由两个病人家属架着。红了眼的白常民突然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他拨开围观的人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抬手就是一枪,还是脑袋开花。围观的人群马上在惊叫声中作鸟兽散,只有架着老太太的那两个人还恐慌地看着他,两腿不住地发抖。“照顾好老太太。”大汉红着眼睛对那两个人说,然后头也不回走进了手术室。 过了好一阵,“砰”,手术室里一声枪响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编者按:评五个星是因为文章反映了现实人性的道德在经济改革中的泯灭和扭曲。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