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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嫣然，还你一笑。萧瑟的街头，落叶破败漫卷而去，一个单薄的女子向街的另一头而去，漆黑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寂寞地飞舞。 ——题记 一 捏住回忆的呼吸，汹涌的潮水灭顶的窒息像一层厚厚的茧裹紧全身。想挣扎，却力不从心。 上穷碧落下黄泉，转入轮回之际，你要我紧紧地记住你—— 不许忘呵！我卿！ 于是奈何桥上，我硬是强迫自己将孟婆的汤一点点地吐出。 一碗又一碗，孟婆悲虔的神色像是在看又一个无可救药的痴男怨女。我连最后胃内残存的胆汁都吐出，她终于长叹一声，放我而去。桥心上，我转头回望来路，孟婆堪破世事的双眼似透露出几许沧桑的痕迹。 我心中一动，她——也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吧？！ 二 携着前世的记忆，我在婴幼时期的每一个寂暗的夜里长长哭泣，稚嫩的双手在空气中无助地挥舞着。 少年的我，细致白皙的面孔终日淡漠无色，漆黑的长发静静地贴在身后柔软的丝衣，深潭似水的双瞳里一点火苗熠熠地燃烧着。 年年陌上，依旧是秋草延生，寒烟漠漠，一番洗清秋。 夜夜梨花院落，依旧柳絮池塘，风淡淡，月溶溶。 晓风残月中，一载又一载。 三 冰珠玉箔，琉璃晶饰，赏赐万千，却化不去罩在她脸上淡漠的寒霜； 碧竹上亲刻的雕纹，旷世无双的蓝田明珠，也换不来她柔颜一笑。 峰火台上的孤注一掷，他无言断然地燃起峰火。 江山万里，比不起她唇边的一个浅浅的弧度吧？ 只是当时她的眼角还未扫过他眼中深沉的郁光。 但，她笑了！ 四 峰火连天中，我笑了，笑得恣意，笑得心酸，笑得无力。 笑自己的冷血和无情，笑面前这个他的痴心和不悔。 笑中有泪清清洌洌中，心中那个他在何方？关山千万重，是为我在账下独对愁天醉酒，还是在红粉胭脂堆里打滚？ 呵！ 胸中一阵翻滚，她感到一股血腥的甜热涌上喉头。 五 火光连天，兵刃交接，杀声如雷振天！ 宫人作乌散慌乱地四奔，她缓缓地走出大殿。 要结束了吧？ 也好，在这样一个雾湿的春天。 六 依稀青葱岁月中于水边涤衣的那个少女，洁白如藕的双手浸在水中，袖掳得高高，垂鬟细腰。 旁边一个青年男子眉目清俊，笑意朗朗，一柄长剑划过水面，斜身飞掠过对面青山。 一株青梅，欲笑还羞，悄窥竹马。 流云淡淡，烟绕青湖。 七 他就在殿外，表情平静地等着她。 熊熊的大火中，天地间似只剩他和她！ 骤地，他扯她入怀，飞身一跃。 她回过神，他的胸口多了一柄长剑。 他替她挡了一剑！ 下一刻，一阵剧痛随之扑上她的神经。 胸口大朵绽开的血花将素衣染得如新嫁娘的礼服，他们的血溶在一起。 他勉力抬手扶住她的身躯，她漆黑如绸的发从头上飞瀑而下。 她一震，合上长长的纤睫重新睁开眼睛，第一次看住了这个君王。 有什么东西，来得太迟？抑或正是时候？！ 心渐渐清明起来，眼里流转的波光亮如云熙，一丝乍现的暖度从唇边滴落！ 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委屈地妖娆缠绵，蜷曲伸展。 闭上眼睛，任由面颊摩挲在他颤抖的掌心中，风很冷，他的手滚烫，衣襟在风中柔韧地翻飞。 他紧紧看着她，笑了，眼中的郁黯如暗雾散去。 不许忘呵！我卿！ 八 烟火燃起的夜里，她终看到他！ 看那繁花之上的繁花，看那梦境之中的梦境—— 烟火在暗夜的空中灿烂地绽放出最后辉煌的激情，一瞬之后，夜空余下大片大片瑰丽苍白的痕迹。 灯火阑珊里，年轻的容颜已有几许历经霜露的憔悴，盈盈的双眸无言地诉说心底起伏延绵的潮水，冰冷的几乎透明的指端微微颤抖着。 来了、来了……走近了……几乎屏住呼吸地等待着这一刻…… 近了、近了……一阵微风轻轻拂来，桃花的香气淡淡地染上发丝。是花神在祝福她么？她忽然看到花瓣上晶莹的笑。 细心拂开额前的发丝，撩向耳后。你可看到我眼中因激动回荡着袅袅朦胧的水雾？你可看到我苍白的容颜上突然浮出一丝红晕？你可看到我为你插在松松的发上那枝竹钗上的明珠？ 到了、到了……擦肩而至……心因紧张而忽的蜷曲收缩…… 忽的伴随着一声温柔的呼唤，一个美丽的女孩奔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臂两人亲热地依偎在一起。 她怔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擦肩而过的背影。忽然他转过头，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 瞬时间，她听到冰脆的破裂声响彻漆黑的长夜，伴随着一件小物什坠地的声音，一头长发从头顶飞瀑而下。 不许忘呵，我卿！ 言犹在耳！日日夜夜焚烧着她的灵魂！ 九 突然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吗？” 她蓦地惊喜地转过身，却接触到一双客气而疏远的眼睛，灼热的心突地被海水浇冰了。 他的手心里是一枝竹钗，上面刻着精细的花纹，钗头缀了一颗晶莹洁白光华流转的蓝田明珠。 她凄然望着他，突然发现时空已将他们区隔开了。 谁人都没法在时光的长河里溯流而上！ 终于明白为什么孟婆的眼里有着堪破世事的沧桑和同情可怜！ 她抬首幽幽地望进他的眼底，很久、很久，“不，不是，它不属于我。” 他露出困惑的神情。 还给你了……她低低地说，蓦地抬头，婉约清丽的容颜如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万物苏醒，水墨淡画烟绕一生的嫣然尽付展颜的一笑中，倏地转身，向寂静的大街的另一头疾奔而去。 没有人看到她在转身的瞬间，眼里滚落的淡愁如沁蓝的湖水将她整个吸入无边幽暗冰冷的湖底。 耳边还残留着他唤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的声音，一缕一缕的，不绝。 十 随风而舞的长发，海一般缠绵，裂锦一样的筝声。 什么前世今生的沧海云涛，都抛之九天之外吧！旋身一跃，上了枝头！ 雨打红湿，杜鹃声哀，一回首，碎了满地的落花，漫漫地轻轻地扬起……迷蒙中风舞水飘流落天外天…… 陌路天涯，红尘尽头，何处是前生，何处是来世？ 雾薄，风清，雨细，我曾嫣然，还你一笑。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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