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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咱家秘而不宣的丑闻里最窝火的一件事了!还有其他的丑闻,我只能说和你所见过的那些被披露的差不多。当然，我们还不至于到别的国家搞间谍战什么的程度。这大小也说明咱家只是个平民的家，也闹腾不了什么大作为的。说它窝火，就因为受害的一方不仅没有愤而反抗，揭发罪恶，反而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对方，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这个伟大的女人当然就是我著名的表姐——小莲。 我的表哥在入狱后最大的遗憾不是当初砸了人家一碗水饺给判了十三年，而是他的保护神的形象被彻底散得一干二净的！就在他入狱后的两三年间，他的亲姐姐和一个表妹，分别被别人给强奸了，强奸者正是他昔日最喜欢的兄弟和朋友！如果只是这样，那他还可以在狱中咬牙切齿，苦苦磨练，好好表现，早日出狱，以求亲手杀了那两个禽兽！ 但是他做不到，因为这两个禽兽居然和他的姐姐和表妹结婚了！——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小舅子下手呢！那不是叫她们做寡妇吗？这一点叫我的表哥非常痛苦，并由此开始完全改变了他对人生的态度。 他后来改成什么样了，这里不说他了，我只在牵涉到他的时候再带上他。我想说的是小莲，我表哥的亲姐姐，其一被强奸的女人。 受我死去的三姨夫的影响，不仅我的表哥，我的这位表姐和她妹妹都深爱着文学。表姐喜欢看小说。当年我家靠着文化局，每月的文学杂志《十月》、《收获》、《钟山》甚至《鸭绿江》都有。这个《鸭绿江》现在比我大的朋友不少都知道，，我记得好象是东北主办的，发表了很多初入文坛的青年的优秀作品，一段时间在国内文也有很大的名气。能在上面发表文章，大概和现在在《小说月刊》里发的分量差不多。 我表姐最喜欢看的杂志就是《鸭绿江》。她经常从我家拿了一摞的文学杂志回家看，还回来时经常是少了《鸭绿江》杂志中几本。我爸只好耍些手段蒙混过关，不然书还回去，局里还是要罚钱的。 她喜欢看《鸭绿江》杂志，不是因为当年这杂志的名气还不小，而是因为上面曾经发表过张东的一篇《春绿南岸》。张东，就是我表哥当年很欣赏的朋友——我后来的表姐夫。 当年我表哥十八岁生日时，曾大宴宾客——也就是他的把兄弟，宴席开了三十多桌，就是说他有三百多的把兄弟来喝酒，在当时那个小县城来讲是个很大的轰动了！这也是他日后被重判入狱的一个契机，当然，当时在欢乐里的人并不清楚法律铁拳头的威力。 能坐在三十多席之中唯一的一桌主席台的除了表哥的五个铁杆兄弟，就是他的厂长，工会主席，中学的班主任，我表姐，还有一个就是这个瘦瘦的非常文静的，有着一头天然卷发的张东。那叫我表哥很多的把兄弟对这个文学青年极为不满，纷纷上来找他喝酒，我表哥开始还挡了不少，后来我表哥喝热乎了，也顾不上他了，这时就显出这个张东惊人的酒量了！他是来酒就干！丝毫不怯场！据有心人——也就是我的表姐计算，他一口气喝了六十多杯的白酒，脸色是越喝越黄，终而面如淡金！就象当年的秦琼一样！那支拿着酒杯的手到最后还是稳稳的！和开始一样。 我后来知道，表哥让他坐上主席台，是因为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从解放后，就这一个人在全国的出名刊物里发表过文章！而这个人居然不惜折节下交，与我表哥这个最大的流氓谈古论今。在七十年代，我表哥的朋友不被叫做流氓的很少了！那时候，打架斗殴，喝酒骂娘，留大包头，烫卷发，戴蛤蟆墨镜，手提的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这就是流氓了！没理由的，就这样，就会不小心抓进去教育半个月！我表哥就是一个典范，那些崇拜他的人又怎会甘于落后呢？所以以张东这样的才子来讲，敢和这些流氓在一起交往，除了要有一些不错的勇气，还真的要有对世情的斟破，换到今天的我，虽然俺现在不是流氓，俺也会欣赏这样的人的。 我表姐没有例外。 张东当年很帅，当然，现在的他更帅了，人到中年，面貌还跟三十岁的一样，个头有一米七五——这是当年的择偶标准之一。 我表姐，一米六的个头，人长得很漂亮，属于那种你一看就觉得很温柔、很清秀的那种，脾气又温温吞吞的的，一回家就知道收拾房间、洗衣服、做饭，大概就是现在的很多男人也会把这样的女人当作择偶的标准了，所以追求她的人比较多，比如有个副县长的公子也是其一。要知道我表哥的名声在很多人的眼里并不好。不过，这一切在一个机械厂的普通工人出现后就完全偏移了。 张东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走入表姐的芳心的，据张东说是在他第一次见我表姐的时候，也就是在表哥生日宴席的那天，表姐却说是在生日过后的第五天，也是张东等在表姐下班时，当着很多人的面，直接约会我表姐的时候。这里的一点差距看似无所谓，但是却能看出张东的一点心思来。 然而，从小就混迹黑道的表哥却迟迟不同意表姐和张东的事，甚至到了后来，还蛮横的直接以武力强加干涉，干涉的程度让人听了简直有些瞠目结舌！三姨夫死后，表哥俨然以家长自居，虽说他的拳头的确很大，但是这样的做法不能不让人很怀疑。 在那个压抑着热情的年代里，表哥显然是非常的出格的人物。比如留大包头小胡子，戴蛤蟆镜，穿喇叭裤，手提的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那！这就是比较标准的、被报纸杂志整天批来轰去的颓废青年形象了。叫颓废青年还好听点，有人暗地里还会叫他们流氓，一旦出事了，先被怀疑的准是这些人。可是表哥就是喜欢这副打扮！其实以他非常英俊的外形根本不用这么费劲的，这一点他也很清楚啊！这也是我最不舒服的地方了！当然我长得也很有个性的！至于邓丽君的歌他明目张胆的喜欢也是夸张了许多，你喜欢就喜欢嘛，明知道社会在禁止就收敛点啊！不行！他非要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喜欢邓丽君！他经常把厂里的大喇叭接在家里的屋顶上整夜的放邓丽君的歌！大家开始给他整的彻夜失眠，大白天见了面，互相看看，都是睡眼惺忪对着哈欠连天，哪有敢吵他的！后来大家习惯了，每晚不放邓丽君的歌就睡不着觉，就这样他居然为邓丽君培养了一批坚实的听众，以至于他入狱的消息竟然是邻居几天听不到熟悉的歌声了才知道！他和金五的事更是比较离奇了，经常在剧院的电影上演之前，大家会免费欣赏到他和金五旁若无人的接吻大头戏！说大头戏一点都不过分！那时候，别说是公开牵手了，就是在自己家里亲热给别人发现了，也会羞愧得无脸见人的！以至于大家对放电影前他的这场非正式表演的期待远远大于电影本身。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一直坚持在电影放映之前表演这一幕的原因。他热衷于这种当众的表演并为此洋洋得意！在他入狱后，他却决然的和苦等他多年的金五分了手。我知道，他除了不想金五被他十三年的刑期耽误了青春，更因为他是一个很仔细对待爱情的人！他的侠客英雄的形象被毁灭干净之后，他心目中的爱情已经不再存在了。 分手是最好的结局了。 “屁爱情！”然而这个很认真对待爱情的大佬对他姐姐的爱情却出言极其不逊。 “一个没脑子的女人！”这是他对小莲的评价。“张东是个什么人啊？这小狗日的太会做人了！什么事都做得那么完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可怕！这样的人不是极善就是极恶！这样的例子我看得多了！”他说的看得多了，是指在书里看得多了。他很喜欢看古书的，而且不仅仅是那些话本的，还有些什么《本草纲目》、《梦溪笔谈》，又喜欢做笔记的。在那里找到些例子应该不难的。这也是经验之谈哩！ 他的看法里倒是隐藏着这位当年的黑道老大对世情的深刻理解。谁要是以为他是拳大无脑，吃亏的一定是他了。 我那次就是装醉在看他怎么对待一条狗！那条狗就是对他吼了两嗓子而已！当时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不过，我知道这丫的一点都没事，结果他落在最后面，以为大家没看见他，就狠命得踢了那小狗一脚！那小狗肯定断了两根以上的肋骨!只是一条狗而已!怎么能和人那么大的动物相比啊! 以一条小狗的命运来审察人的善良和凶恶,当然还是有点偏颇了,但是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其实我很赞同他的观点的，虽然很可能是当时张东的脚正好发痒，或者肌肉痉挛，这一脚只是误中副车。 但是就是这个爱情大概是最难压抑的，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亲爱的表哥应该比我还清楚，不过在一个人看自己的时候真的很难象对别人的要求一样了，谁不是对自己更放宽一码啊？话可以说的很圆满的，什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谁能真做到喔！那都是圣人了！咱们俗人啊，能做到多少啊！能做到多少就多少了，不容易的，起码咱也是向圣人看齐了是不？！ 所以表姐很惨啦，活生生的爱情硬是搞成了地下工作者了！整个跟间谍一样！见面要找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说话要说别人不明白的就他们理解的，有点小动作要是大家都认为是正常的但是只有他们能激情澎湃的！我曾经到他们去过的一个废旧的工厂厂房看过，有一扇烂了一半的门上刻了一行字，真的刻的很难看了，歪歪斜斜的有些不太清楚了“小莲，我爱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那最后的感叹号划了很深的痕迹！似乎不这样划难以表达感情一样！我很感兴趣的是人在激情之下会改变自己的日常习惯，我记得张东的字还是很漂亮的，不过如果这个真是他刻的，那真要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在刻这个字的时候，是非常自我或者说非常没有约束的——人在没有约束的时候是最能表现出真实的。当然也可以这样去看，张东在当年的那个偷情的时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时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把自己当成了最豪放最霸气的一个主宰了！在他自己的情绪里，他用自己的笔刻下对那个压抑热情的时代的反抗！以及对表哥的反抗！ 不过我很怀疑张东是否真正的反抗表哥的压制，我总觉得在这种压制下的偷情比起正常约会顺理成章结婚的那种亲热要刺激好多倍了，甚至我想张东很可能已经沉浸在表哥的压制下日久成瘾，欲罢不能，表哥入狱后，张东的快乐也随之消失，于是才会出现张东找了第二个女人的后事。 （编者按：人物个性鲜明，刻画入木三分，场景已经展开，只等主角正式亮相。）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