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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花在公交车上的时间实在不少。我还没离开老公司，从我家到老公司有四十多里路，公司虽然提供宿舍，但是宿舍没网络，又有许多限制，所以虽然来回的路挺长的，我还是愿意回家去——不管怎么说，回家都是件很温暖的事。只是这样一来，怎么处理这段路上的时间的问题就很突出了，一般情况下，我如果不是很累的话，大概会看书或者构思文章，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观察车上的乘客。经常观察也很有意思。有些乘客经常见，也算熟人了。比如有个女孩子，很清秀，个头中等，很瘦，我估计她是做财务工作的，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我看她随身带的小包很结实的样子，属于那种做工很细致，皮子质量很好，但是样式又不算很新潮的，颜色是黑色的；第二她买票时我看过她的钱包，钱包里大票子和小票子分的很清楚，散钱和硬币是另外放在一个很精致的小包里的，然后买完票了，她把车票和钱又分别放好，她拿钱的动作很灵巧，这肯定是受过训练的，拉拉练的动作又很轻，似乎生怕把拉练拉坏了。这些动作里都显出细心和小心的工作特征，而且这个人一定是比较含蓄不太爱说话的那种。有时她发现我在观察她，她也不恼怒，低着头羞红了脸，把眼睛转向别处。做我的老婆（此处属于我个人的一点正常的遐想，有时坐车实在太无聊了，各位看官莫怪哈！）的话，她这种人显得稳重有余而活泼不足啊，显然她还需要继续进步，继续学习的。不过，看起来她也不会想着做我的老婆的。 偶然有段时间里，我没见到她，再见到的时候真是吃了一惊——她的肚子大了！我倒没想过“这到底是谁干的？”之类的愚蠢问题，我只是很不合时宜的失望了一下，可是她又不认识我，她怀孕又关我什么事呢？不知道，有时失望来得突然，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要失望。然后我就把眼睛转向别人了，我开始观察别人了。比如那对祖孙俩，老婆婆还是经常帮小女孩背书，有时遇到人多的时候没位子坐，有些脸皮厚的人坐在老、弱、病、残和抱婴者的位子上又假装睡觉不让坐，小女孩就会抱着老婆婆的腿，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坐在位子上睡觉的人。还有位中年女性，整天穿职业套装的，一上车就会肆无忌惮的搜索英俊男人，然后贪婪的死盯着不放，一点不顾忌对方厌恶的眼神。不幸的是，虽然我没那么英俊，也被她的眼神蹂躏过几次。 不过毕竟还是经常能见到那位孕妇，所以她的变化还是逐渐在我的眼里累积着。 她的肚子刚开始大的时候，有些眼尖的或是有经验的乘客会发现出来，就主动给她让座，那时，她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一直摆手不去坐，我也给她让过一回座，还对她说：“坐吧，这本来就是该您坐的位子。”在众人关注下，她大概觉得如果她不坐下来我反倒会难堪了，于是蚊子般说了声：“谢谢！”，然后才抓紧了前面座位的靠背，慢慢坐了下来。 再往后，她的肚子大得比较明显了，一上车就会有人给她让座了，有时还会同时出现几个人一起让座的情形，她一般会选择最靠近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低着头对车厢板说了声：“谢谢！”。我有时有点感慨，觉得深圳虽然是个年轻的移民城市，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以商业化运营为标准去衡量的，但是作为一个开始往国际化大都市发展的城市，有些大都市必须的市民素质还是不错的。很多在深圳工作几年的人都会自觉的维护这个城市的形象。虽然有时是比较虚伪的，比如说让座吧，有很多人可能让是让了，但是心里其实老大不情愿的，似乎不让座的话又担心道德的无形谴责，让了座又吃了好大的亏一样，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身上某块肉被挖走的模样。 让座的次数随着她肚子的增大也成比例增长了，她连上的红晕也随之越来越少了，害羞和喜悦都渐渐从脸上消失了，代之以成熟的淡然和母性的慈祥，她越来越习惯于别人给她让座的礼貌行为，她不再害羞，而是很镇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但是很清晰的说句：“谢谢！”。有时遇到素质差的不让坐的乘客，她也不生气，抓住车上的扶手就站在那本该让给她的座位旁，不时的随着车子的摇晃用她的大肚子顶一顶面前假睡的乘客，最后那个乘客再也假装不下去了，呼的站了起来，也不看她，往后面站去了，到底还是把位子让给了她。她还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然后缓慢的坐下来，手放在肚子上，两腿尽可能的伸在前面。再不好的时候，是会遇到没办法继续假装睡觉但是让座又让得极不情愿的乘客，那些人让了座后嘴里还会不干不净的骂上一句粗话，这样的人很显然是比较愚蠢的人，要么就干脆不让座了，反正也担上了个不太道德的名声了，你还可以说自己对道德的问题有自己的想法，要么让了座就让得干脆又热情，好人做到底嘛。自己让了座又去骂别人，这是好名声也没得到，座位也没得到，两头空，说他笨也不算委屈他。 遇到这种可能是脑袋瓜子局部痉挛的笨人，她也不生气，我发现她会哼着一首什么歌，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开始我没听清旋律——不是我耳朵有毛病，一个是车子上很吵，二是她的乐感实在太差，所谓五音全了四音了，还差关键一音没全。后来听了第二次的时候，正好车上也在放一首歌，我忽然就明白了，她哼的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哈！她在做胎教哩！但愿她不是把那个给她让座又骂了她的人也当作自己孩子在教育了。 老实讲，我自己不太喜欢孕妇。我不喜欢孕妇就是因为我总觉得怀孕后的女人身体膨胀臃肿，举止迟缓而安详，这些在女人身上发生的变化一定是因为某男人在她们身做得那件事。有些女人怀孕后连面孔都会变得很厉害，据说这样生的一定是男孩子，于是有些女人总是会担心自己变丑了，说自己宁愿生个女孩子。不过要是仔细观察过她们后，对她们发自心灵深处的对孩子的欣喜和爱护还是会感动。 她的肚子大得越来越让人担心了，偶然有一次见到有个年轻男人送她到车站，那个男人还没等她上车就招招手回去了，她看了那男人一眼，分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我在想，这个男人真的很窝囊，老婆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让老婆上班。我有几个同事怀孕后就直接请假或者干脆辞职在家里养肚子，那是一种对孩子对自己都负责的生活态度。毕竟怀孕是件有一定危险系数的事情。这样子了还上班，即使是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她自己要为孩子储备更多的奶粉钱，万一出个什么闪失那可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事，我操那份心干吗哩？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有时挺无聊的。 前几天，在她经常上来的那一站，车子还没停稳，我就看见站台上围了不少人，等我们的公交车开动的时候，我才忽然看见那里围着的人群忽然散开了条通道，有个中年男人抱着那个孕妇往一辆刚停过来的的士里钻。我的心里紧了下。 怎么不是她的丈夫？那个年轻男人去哪了？ 她会没事的吧？ 我们的车子越开越远，很快就看不清后面的情况了。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