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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 用了很多年的一支笔，搁在稿纸上，被窗外突起的风连纸带笔扫落在地，不巧又是笔尖锥钻而下，后果可想而知。心痛惋惜之余，仍将其放入景泰蓝笔筒，只当小家之文物保存。说其是文物，实在贴切不过。首先它是地地道道的文化物品，写文字所必须的；其次，在我这个底基尚浅的家庭，它的历史最悠久，小学二年级起与我为伴，至今已有近二十多个年头了。深红颜色，造型一般，是当时最昂贵的英雄牌。惟其一般，我才没有将它象其他有趣物事一样把玩，不然它也经不起折磨，早夭折了。惟其昂贵，我才惜它如命，当年是因为老师要教钢笔字，我求了又求，最后写了保证书，立誓与它共存亡，才劳大人给买了来。 一阵风，让它寿终正寝了。二十多年纸上戎马，我该向它鞠躬致哀！ 我是一个懒人，懒得去选一支新笔，反正家中儿子写剩的铅笔头多的要命，将就能划出字形就好。 不日，夫君给我买来一支新笔，也是英雄牌，但造型就有点新潮了。尤其是笔头部分，旧笔是一包到底，只露一点尖尖头，很保守，符合那个年代的严肃气氛，新笔却是犹抱琵琶半掩面，包脚呈弧形马鞍状，纤纤地护着笔头的上半部，我觉得不大方。拈来写划几下，又觉得出水不畅，不甚滑利，夫君说，笔是要用着用着才适手的，他觉得没问题，但我就是不喜欢。也将它放入景泰蓝笔筒，从此不复再看它一眼。 再说儿子，我叫他讨厌鬼，玩电脑游戏时，必全神贯注，而且精益求精，战斗不断升级，技艺不断长进，杀敌英勇，双目炯炯。看起动画片来，更是目不转睛，尤其让人气恼的是，这小家伙光看还不过瘾，还要与同学通着电话，边看边叽叽咯咯地进行同步交流。一挨到做作业，就如霜打的秋茄，无精打采，坐相字相，一概免提。一小时的作业，他能磨半天，拿来看上一眼，绝对吐血，错误百出，状如画符，敲他一毛栗，呵斥他几句，他倒万分委屈，泪水哗哗，仿佛东海泉眼，让我十分头疼，所以他的学习，就由他当教师的老爸去受罪， 我眼不见心不烦，懒得去沾手。 那日，儿子学校要开达标运动会，起的不早，快要迟到的儿子兴奋得不得了，在餐桌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从来不会自己去注意时间，哪怕把钟放到他鼻子撞得到的地方，我几次口头禁止不下，忍不住用筷子头敲他脑壳，强行制止，臭小子 大声抗议：“难得高兴一下都不行的？什么妈妈！”亏他那老爸竟然还满口喷饭嗬嗬笑得出来，气！ 儿子回家时，我正在打字，听到门响，知道是儿子，肯定搞成泥佛灶王一般了，他从来不会讲卫生，再新的衣服，一天能有本事让人看不出颜色，外加掉扣子绽线。没回头，直接吩咐：“洗手洗脸，衣服脱到卫生间。”一会儿，儿子发现我做在桌上的一罐鲜橙汁，高兴得大叫：”太好了！谢谢妈妈！”“喝你的吧。”我仍然没回头。儿子端着橙汁到我身边，让我喝，我说：“去去去，没见我忙吗？”儿子把杯子递到我嘴边，我正伸手动鼠标，不巧就两相撞上了，橙汁黄黄的在键盘上溅了一滩 ，象一张哭丧的脸。“发什么神经！”我的无名火立时窜上三尺，儿子吓的呆若木鸡，在我的吼声里扑答扑答落下泪来。 字也无心再打，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房间去了。 无聊地坐着，后来也觉得没必要生什么气。就拉过一本杂志来看，顺手翻开，一张照片映入眼中，这是一张拍的很艺术的黑白静物照片，画面是柔和的光线下，一叠展开的稿纸，上面随意平搁着一支笔。这类照片其实也很普通，各种报刊杂志的文化生活版面时时可见。吸引我对他仔细端详的是那支静静地卧着仿佛会怡思遐想的笔，，它跟我弃置不用的那一支一模一样，同样的弧型包脚，同样纤纤的笔身，然而它是静而灵动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握起它，在那本洁净的稿纸上流泻清泉般的文思。是什么原因，让这支我不喜欢的笔，在此刻又挑起我的欣赏呢？毫无疑问，是摄影师独到的眼光和别具一格的处理，使它翘楚于画面，光与纸的辅助与铺垫，恰倒好处的角度，为展示笔的美感提供了良好的背景环境，所以同样的它便如歌如诗如着了仙气般的在我眼里曼妙起来了。 由此及彼，又牵扯到儿子，其实也未必真的那么讨厌，可能是我先入为主的丁克观念，导致我一而贯之的没怎么喜欢过他。从小到大，他自我处得到的待遇确乎有欠公正，总是呵斥为多。凡他顽皮哭闹，有理无理，我是先镇压，后不睬，平心想，我做人家妈妈实在不合格。想想儿子爱玩，这不是所有孩子的天性吗？儿子爱音乐，二胡拉的不错，这说明孩子还是有灵气的呀，他自制机器人玩具惟妙惟肖，做电脑动画片人物、音乐、文字都象那么会事。哎呀，其实儿子有这么多的优点，只是我斜着眼睛看他，角度不对，把他给看歪了。象刚才，他其实是心存感激要让我先尝一口，打翻橙汁我也有失误，责骂却由他一人承受去了。 想到这里，我坐不住了，走进儿子房间，他正在用纸折一个轮船，看我进去，忙着一藏，我说：“给我看看，儿子。”真是只精致的船，“他会开的很远的！”我对儿子说。儿子的到我破天荒的夸奖，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赧然，我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额心，告诉他：“儿子，妈妈爱你！”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