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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开始有一搭没一理的回话的时候,今晚的聚会也算差不多了,何况还有个吐酒的,虽然他是在包房外的洗手间吐的。那时候,大家也就是听今晚请客的宁董事长在那胡侃了,他说的好象就是跟某个吧女调情的段子,其实也很无味的。不过,也不能不听。 宁董做的是化工厂,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生意做得最大的,我们另外几个人几乎都有从他那拿点小生意做,所以,他其实才是我们的中心人物。 不过,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宁董有点背,被环保局接连查了几次,罚了将近三十多万了,而且还要当着深圳电视台对全市人民忏悔,自然是面子丢到家了,他心情不好,我们也不好表现得太开心,所以那晚其实蛮郁闷的。宁董说他跟那个吧女的故事时也有点醺醺然的样子了,也是说一会就停顿,然后想起来又继续说。 他停顿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甲忽然怯懦的说了句,我想说件事。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大家还是都听到了,不过,对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插话都有点不快。 大家都没插话,你个屁老甲插个鸟话来?于是,有个卖轮胎的四眼猴哥就打断了老甲问宁董,后来呢?后来那个吧女到底脱了没有? 宁董把刚才的不快忍了下来,又继续说了下去:“那还不脱?老子都把一千块钱甩到她脸上了……” “我想,我想说件……”老甲忽然又打断了宁董的话,喏喏地说了句。 宁董的脸色立刻就冷下来了。 这次连我都有点生气,你个老甲!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没看到宁董今天心情不好吗?插个屁话啊!我就顶了过去:“老甲!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你先等下再说。” 我的口气是不庸置疑的,是我在自己公司里要决定事情的时候才用的语气,老甲听了立刻就蔫吧了。 宁董却打了个哈欠,说,散了吧,今天没心情聊了。 宁董的话外话是很明显的,他对老甲居然敢插他的话是很不开心的。 在饭店门口,大家互相告别,尤其是跟宁董郑重的告别后,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子,一溜烟都跑了,我在后视镜里看见只有老甲推着靠在饭店门前的自行车低着头走了,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叹息声。 我也叹了口气,这老甲,难怪他的生意总做不大,总是学不会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 过了几天的某个下午,天气很好,宁董忽然约我们再聚会。 谈到老甲时,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叫上了老甲。我心想,到底是做大生意的,心胸还是挺开阔的。 宁董请客一般都要去四十八楼的旋转餐厅吃那里有名的自助餐的,晚餐每位要一百九十八元,等于那晚他要花将近一千块请我们聚会,日常聚会里,也算大请了。 喝到最后,大家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了,做消防的四哥说了件生意上的乐事,大家正乐得不行了,老甲忽然又喏喏地插了句,我还是想说件事,上,上次,没,没说出,出来的。 他的脸憋得通红。 宁董忽然把身体从沙发上抬起来,用摇晃的食指指着老甲说,你他妈的听人家说完不行吗?你个孬种怎么就喜欢打断别人的说话?你先给我闭嘴!再说话我就叫人打你狗日的出去。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都有点颤抖了,显然他已经很讨厌老甲的不识抬举的行为了。 我们几个赶紧打圆场,毕竟老甲这人不错,虽然做的生意在我们几个里最小,但是我们有麻烦的时候他都很乐意帮忙的,人不错,你就不能太过分了不是? 其实,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很喜欢宁董那种老是拿钱压人的盛气,不过,现在生意那么难做,得罪了宁董不就是跟自己的生活过不去吗? 于是,几个人一边骂着老甲,一边安慰着宁董。 平息了后,四哥聪明的说起了另一件乐事,于是我们大家又哄笑起来。 我偶然看见老甲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抠着指甲,似乎在落泪。我没怎么太细看,心里是咯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大家的热情带过去了。 那以后,我们又聚会了几次,几乎每次老甲都想说什么,但是,都被大家打断了。 “你等等再说……” “你等下。我先说……” “停!停!停一停!我刚说的是……” “哎!老甲!你不能等下再说吗?我才说了一半哎!……” 老甲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我们说他要说的那件事。 其实,后来我们对于没让老甲说话,心里都有点虐待狂似的开心。 你要是能老是不让一个人说他想说的事,怎么都能憋他个半死。 人也奇怪,生活里的郁闷总喜欢拿比自己低层的人开涮,算是发泄吧。这年头,想舒舒服服地过点自己想过的小日子总没那么容易的,老甲在我们几个里面生意做得最小,大家也一直不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想说的事谁会在意呢? 没谁在意的。 有一天,老甲忽然说要请客。 那还真希奇。 这家伙有名的抠门,居然会请客! 几个人在电话里就说好了,今晚非得好好宰他一次不行。 说什么也是他第一次请客,不宰不足以平民愤哈! 老甲晚上请我们去的居然是家挺有名气的西餐。那里的消费不是普通的贵,一般我们几个人里,也就是宁董偶然去过几次吧,反正要是我自己花钱我是不会去的,除非有客户请我去。 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算计着,也!今晚花销不少了…… 一开心,宁董的话就多,他又谈起了他跟一个小公司的文员纠缠的往事了。 “……她还跟我绕圈子哩,我没等她说话就直接告诉她,今晚不来我的房间我就不签字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是老甲请的客,他的胆子似乎特别壮。他忽然很大声的插了句:“我要说件事!” 也许就因为是老甲从来没请过客,今晚大方了次反让大家很有点微妙的逆反心理,几个人跟宁董打了眼色就都站起来了,老甲看见大家都站起来要走了就慌张起来,他一边笨拙的用手阻拦着大家,一边艰难地说:“不,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想说,我就想说件……” 没等他说完,大家都走出去了。 出来后,空气真好。 于是,又是跟宁董告别后,大家作鸟兽散。 我在车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悠闲的看着窗外,忽然想起,老甲到底要说什么哩?怎么熬了那么多次的?也许真有什么要紧的事? 于是,我拨了他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又“砰”的一声挂掉了。 我真有点生气了,这老甲!脾气还挺大的! 没等一会,忽然四哥的电话来了,他的声音很急促,他就说了句:“老甲出车祸了,赶紧到XX路来,他可能不行了。” 一个急转弯,掉头就赶去。 心情很沉重。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一大群人围着马路中间水泄不通的,我拨开人群进去一看,四哥正托着老甲的头在说什么。 老甲的嘴里正呼哧呼哧的往外冒着大簇的鲜血,跟冒浆了似的。宁董和那几个朋友都赶来了,围在四哥和老甲的周围。 “老甲!你要说什么?你使劲说啊?你说啊?”四哥的额头上冒着热汗,青筋外露。他喊的都嘶哑了,眼泪一串串的流。 “你说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 “有话你就大胆的说啊,我们一定满足你的要求的……” “你说啊老甲你说啊……” 七嘴八舌的,大家都急迫的想跟老甲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抬头看见宁董似乎最着急了,忽然感觉不对,再看老甲,他的嘴皮子还在蠕动着,人已经渐渐不行,死去了。 到死,我们也不知道老甲要说什么。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