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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讲故事，算是讲故事的高手了。退休后，原来老街上讲，后来挪到了附近的小广场上，最后，在新建的区委市民中心广场上，区政府专门给他安排了个讲故事时间档，在大舞台上讲，几个大音箱每晚都把他的跌宕起伏的声音传得很远。他最自豪的是，现在的电视电影都很好看，上网的也是乐趣很多，但是他还是从这些巨大的势力中硬是牵出了一支属于他的故事天地的人群。为了能让讲故事坚持下去，除了在白天查阅大量的故事资料，或者改编一些历史故事，他还每天早上坚持慢长跑，只从身体上看，很难看出他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女儿大了后跟她死的妈妈越来越像了，没事就喜欢给他打扮打扮的，别人都说他，最多看起来四十多岁吧。 这两天下雨，他可以不去讲了。猛一下闲下来，很不舒服，第二天晚上，他觉得心里毛糙糙的安静不下来，干脆去理下发。就来到常来的“尘缘美发店”，店里人跟他都很熟，打完招呼后，他坐下来，发现给他洗头的是个新手。从镜子里看过去，似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是一种愉悦的熟悉。 哎！怎么会熟悉呢？乱想。 他闭上眼睛，开始享受着从温柔的指压带来的舒适。 请问先生，您需要松骨吗？ 自己可从来没松过这玩意，让个大姑娘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想想都不自在，所以从来就没松过。但是今天心情似乎很轻松，嘴里竟然不由自主的说道，一把老骨头了，松散板了就拼凑不回去了！ 女孩子在他身后嗤嗤的笑着，暖暖的口气喷在他的脖子后，双手不摁了，就搭在他的肩膀笑着，那手给他一种依赖的意味。他觉得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柔软了下来。 我刚才对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了句比较幽默的话。我还没忘了幽默。这种感觉遥远得都有点奇怪了。他经常在心里练习这样的描述。 先生既成熟又幽默，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欢哦 喜欢我的人可不止女孩子哦。 脑海里闪过台下一张张快乐热情的脸。他觉得在万人面前声情并茂，牢牢控制着所有人心情的豪情又出现在心里。 我保证不会把您松散板的！万一给您松散了，我一定负责给您再拼装回去！ 那声音绵绵软软的，像是气从腹中被挤到了喉咙顺势带动了声带，然后，他感觉到两团一样绵软的肉体摩擦着他的后脑，血液忽然冲向了大脑。 老妻死后，大概有十四年没沾过女人了。女儿结婚前，有次冲完凉裹着件毛巾被裸露着大部分白皙的身体在他面前走过，被他一顿臭骂。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遗精了，红着脸偷偷的把内裤扔掉。 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又非常的想。 好吧，那就松一会吧。他知道，他站起来的时候，会有很多疑惑的眼光看他，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他讲故事好，从不松骨的然而今天不想在乎这些。管他哩！今天放纵一次吧。 楼上的小屋子里。美容床很窄，最多能躺下一个人，他躺下去的时候，心里稍稍有些紧张。觉得有人在解他的腰带，赶紧抓住腰带，说，你要干吗啊？ 先生！您别紧张啊，松一松腰带，您会更放松些的。那眼睛里充盈着笑意，让他有点脸红了，连忙自己松了下腰带。 还好，手从头部开始按摩。屋子里一时很安静，能听见女孩子轻微的呼吸声。 看先生有点紧张哦，您是第一次来按摩吧？ 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不清楚分别，松骨被她说成了按摩。他故意强调了一下回答，我是第一次“松骨”。 其实按摩对身体很好哦，只是有人故意把它想歪了。 她似乎没觉察到他的用心，依然说“按摩”，那双手在他的胸部停留了很久，她按摩的很轻很柔。让他觉得情绪在慢慢的积涨，他不敢动，因为已经觉得身体开始有变化了，只好装不知道一样继续闭目。嘴里则还在无意识的应对着。 什么是想的歪啊？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劲了。这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你真坏哦。一个热热的充满弹性的身体一下就偎上了他的身体。匆忙用手去推，被女孩子拿住了往胸脯上放，他的手一放上那块久违的地方，就不听他自己的了，跟过电似的又抓又摁，很多手法都陌生了，不过熟悉得也很快。 今天就荒唐一次吧！脑海里还是在匆忙间出了这个想法。他还在想一半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子已经脱得一干二净了！ 这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他有过一丝惭愧。大概我做她老爸是足够的了。 时间不长。完事了。毕竟是老了，但是今天做的非常的开心，这种感觉似乎很久违的舒畅或温暖。这是个宝贝女人！他在心里赞叹着，假使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也会追她吧。也不做松骨了，女孩子起来穿衣服。他心里有惶惶的不安情绪。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女孩子，就又躺下来，身体还能感觉到身下的垫子潮湿着。 你家哪儿的？ 广东从化的。 从化！很熟悉的地方！他曾经在从化呆过几年，做山村男教师。当年的从化比较穷，他呆了四年多，到底还是运动回老家去了。 女孩子穿好衣服，又坐在他身边，示意他抱着她。 他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她。 在你怀里真是很舒服啊！她蠕动了下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他感觉真的像抱着孩子一样的抱着她。 那你怎么不在家呆着出来做事呢？ 我家有四个孩子。只有我是我妈妈跟前面的那个男人生的，那个男人把我妈的肚子搞大了就跑了。后来我妈拖着个大肚子嫁给了我的继父。 这个故事似乎很熟悉。 他想，不知是和他讲过的故事里哪一个很像，天下的故事都有相似的地方了。这是他以前的结论。都在过程里出现了很多的变数。以前自己在从化也做一些荒唐的事哩。 不过，听她以这种沧桑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故事，他心里还是有点触动了。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表示了一点他的同情。他想知道得详细一点，这些都是生活。对自己的讲故事很有帮助。 那你是家里的老大了？ 做老大的苦啊，什么都得做，什么都要最后享受。她依然是懒懒的说，语气里开始出现叹息了。 从讲故事的角度来看，这是要开始“抖包袱”的前兆了。逐渐增强语气，在适当的时候再忽然反转。他在心里这样想了一下。这孩子挺会说的。 那怎么想起来做这行呢？ 他尽量温和的问这个问题。没想到她很不在乎。 去年有一天我的继父喝多了，闯进了我的房间，就把我硬是给开了苞。后来我也无所谓了，觉得破罐子就得破摔呗，那就干了这行了，我又不会什么其他的，就这个事简单，张腿就来。 他觉得心里又被触动了一下。开始有许多的温热流进心头。 后来，有两个小偷闯进了我家里，继父跟他们搏斗，被砍死了。头上砍了十几刀，都砍烂了，他还死死抱着一个小偷的腿，后来另外一个小偷硬是把他两条胳膊砍下来，才脱身。 也够惨的了。他有些恨这个世界。都他妈的怎么了，小偷偷东西好象是拿了营业执照一样的自信有理！ 所以我也不恨继父了。算他那次是真喝多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这孩子的心胸比许多有知识的人要开阔得多哦。他爱惜的抚摩了一下她的肩膀。心里涌起一种疼惜，好象抱着小时侯的女儿一样。想到了女儿，他觉得老脸有点发烧。哎！和女儿一样大的。 小偷临走时，为了解气，把煤气打开了，放了把火。还好，邻居有报警的，警察来的及时。不过，我妈被烧成了深度重伤，四肢被烧成了一团，再也打不开身体了，拉屎拉尿都得别人帮她。大妹的头被烧了一半，左半边脸都是模糊一团的，右半边脸被左边牵扯的有些歪斜。左边被烧的身体几乎就是骨骼架子了，右边还好，还很丰满。 他觉得有点恶心。心里象有人放了十几个蜘蛛在里面爬呀爬的。他稍稍把女孩子往外推了点。胸口被压的太久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哎！这家人够惨的！ 两个弟弟还好了，被我妈推在床下，几乎没受什么伤，不过大弟弟被吓的精神有点不太好。有时好有时不好的。不好的时候，拿把刀把大妹妹砍伤了。后来只好经常把他捆起来。 女孩子的身体在抽搐着。他摸过去，发现她一脸的泪水。心里也开始酸酸的。 只有小弟弟还好。但是他太小了，才刚七岁。我本来想留在家里吧，但是家里没钱啊，都在一起虽然好，但是可能会被饿死的。所以我把政府的那点救济都留给他们了。托表婶经常过来照看一下，平常的事物只好叫小弟弟做了。我出来后，刚积攒了点钱，就发现我怀孕了！这可麻烦，你说我要是生个继父的孩子出来，我是该叫他弟弟还是叫他儿子啊？ 她直直的看着他。泪水无声的淌下面庞。他发现，她的眼睛依然很清澈。 别哭啊别哭！他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痛的很。只好拼命的抱紧她。 钱，又拿去做人工流产去了。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让他到这个世界来的！ 她终于泣不成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 唉！这个世界总是这么残忍的。他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郁闷的很。 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还那样啊。女孩子的眼睛望着窗外，他看见一丝绝望和枯涩在眼底浮现。窗外，听得见有孩子在欢闹，大人们在开心的讲着什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啊。 他出来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感慨着。 生活里的故事真是丰富哦，我又能讲多少呢？ 他走的时候给了那女孩子五百块钱。是他身上带的所有整钱了。 这时，他看见路边有个药店，想了一下，就进去买了点烧伤的药，想给那女孩子送回去。 到了“尘缘”门前，还没进去，忽然听见里面两个女孩子在说话。 哎，你今天用的是什么故事啊？ 这家伙有料道的很哩！我用的是最厉害的那个。就是继父强奸我，我妈被烧伤的那个故事。结果，嘻嘻，傻蛋给了我五百！ 他觉得，这次才是他的天整个的塌了下来。他走进去，把药往女孩子手上一放，转身就走了。 从此，他再也不讲故事了。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