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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十五，正是江南民间庆贺百花生日的日子。清代蔡云有诗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这一日，正是青年男女赏花谈情的好日子。人们选择在那一日置办酒席，以期花能给人带来美好的生活。大卫就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结婚。那天是公历三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大卫把已经订好的酒店重新过目了一下，早安排下的花车检查一遍，备齐的礼服又叫人重新熨了一次，并且戴上胸花。八点半他要去接新娘！ 新娘晓婷坐在美容院化妆间的大镜子前，耐心地等待着美容院的小姐来帮她梳理化妆。在等待的时候，她整理着烫得卷卷的、一波波的、缠绵而潋滟的头发。先给头发喷上锗哩水，然后用梳子梳着头发，梳得是那样的细心和一丝不苟，好象一不小心会把它弄乱，镜子里就会出现一个蓬头散发，精神错乱的女人似的。瞧她不急不躁的样子，真是佩服她的从容和气魄！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或许是结婚前期的工作把她累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结婚的喜悦，或许是快要结婚的时候需要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到成为人妻，从一个玩玩做做的小女孩到要担起家庭的主妇的重担，从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人到要照顾别人的人，要改变得有很多很多吧，一瞬间就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变得连自己都没那么自信了吧！她那伤感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大卫的父母是当地成功的私营主，他们经营着高雅有品位的房屋装饰材料，时下称为“软装潢”，什么各式材质、不同作用的毯子之类、还有不同种类的壁画等等，凡是你能想得到的装饰材料，在他们的总部和连锁店里都能买到。富裕的物质生活使大卫经历了许多普通人意想不到的挫折，可他也总是无可奈何的接受，随后百态的世象也略知一二，从此也有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婚礼相当隆重。十点左右，世好酒店里已经洋溢着喜庆的氛围，酒店门脸上贴着大红喜字，在春天阳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十点半，载着新娘的八辆婚车缓缓驶向婚房，在外久侯的人们见了，顿时鞭炮炸响，打扮得春光满面的新郎挽着身披婚纱的新娘正款款步入婚姻殿堂。十一点，婚车驶向世好酒店，刹那间，鞭炮再次响起，鼓乐齐鸣，新郎新娘很快站到酒店门口笑迎亲朋好友，一会儿工夫，酒店内人声鼎沸。十一点半，在司仪的主持下结婚庆典仪式正式举行。整个酒席整整欢腾了三个多小时，客人们才陆续分散回家。 三月的天气就象人的心情。如果今天精神爽快，天空必是蔚然的、空气必是新鲜的、树木必是葱茏的、阳光必是和煦的、春风必是温柔的；如果今天心情糟透了，天空是阴沉的、空气是湿润的、树都蒙上了灰尘，阳光有点骄人，春风带着寒意。 午饭后的晓婷敬酒、点烟、认亲戚收见面礼，早已忙得晕晕呼呼，整个人似乎变得魂不守舍，沉浸在喜庆气氛中的家人没有谁发现她的异常，所有的事都按照早就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下午该去娘家吃晚饭，那边的亲友早就听说她嫁了一位富家公子，平时出手阔绰，对任何人都舍得！他们早已期盼着一睹这位公子哥的模样，也好沾点光。 晓婷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父母靠种田的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贫穷的家境使晓婷从小懂得勤俭节约。大哥哥的婚事，耗完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在家上大哥哥好赌成性，和妻子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孩子和他经常在父母那里蹭饭，致使二哥的婚事怎么也办不下来，女友一气之下再也没有去他家。小弟弟还在念书，每年的学杂费已经让父母很感紧张，而且家里的老奶奶还需要父母养老。父亲又是独子，没有人能够替他挑起生活的重担！虽然父亲还不到六十，在生产队也能说上话，可是沉重的家庭负担使他早已看起来过分憔悴，俨然是社会的老龄人了！晓婷也迫于家庭负担，加之又是女孩，读完初中就在村里的企业里干活了，挣点钱供弟弟读书！后来，眼看村办企业越来越不景气，她就毅然和村里的小姐妹外出打工。每天累死累活的干，也挣了一些钱回家，家里人都把她当作了支柱，小哥哥也希望靠她有一天也娶上媳妇！ 此时的晓婷本该象所有的姑娘一样去酿造生活的蜜。但是一场曲折的婚恋，把她的人生折向了一条死胡同。在村办厂工作时，她遇到了她心仪的男孩，勤劳能干、很体贴她，他们一见如故，很快就热恋起来！正当他们难舍难分时，她的父母知道了此事，坚决反对。因为男孩家穷得叮当响，基本上和他们的家庭如出一辙！可是父母都是爱孩子的，见他们的反对没有结果，也就不再吱声。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被大哥哥知道了，回来后，把她打大一顿，几天以后才下地干活。大嫂也忙前忙后的给她介绍对象，很快有了一位合适人选。两人见过面后，很快便确定了关系。从此，晓婷打工的日子越来越长，很少回家了，男孩来了好几次，都约不到她，见她工作忙了、加班了。一年以后，自动提出分手。自然他们得到了一笔赔偿费。 慢慢地，晓婷的年龄开始走近三十，她的亲朋好友们开始为她四处寻觅终身的伴侣。一个、二个、三个，他们付了赔偿费后全都默默地离她而去，随着时光的流逝，她的前途仿佛越来越黯淡无光……终于，又有一位青年来到了她的面前。父母亲的劝诫、老奶奶的亲自相看、二哥的竭力撮合，他们结婚了。因为她没有勇气再次承受父母、兄长乞求的眼神，她终于向他隐去了那段令她痛苦的内心，这使她的心头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下午三点一过，婚车正往娘家的路上跑，此时的晓婷眼睛望着窗外，神情却是恍恍惚惚的。突然坐在车上的晓婷一个人自顾自得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恐怖、充满苦难、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这位青年就是大卫。这位公子哥游手好闲、整日的无所事事，根本不知道生活有着丰富的内涵，更不明白生活是充满艰难险阻的，惟有一点让人感动：那就是长就一颗菩萨心肠。见不得人比他苦，否则必鼎力相助！这次他知道人们给他介绍的是位漂亮、勤劳、贤惠、很懂得过日子的女孩，这位百里挑一的女子可以助他人生一臂之力！再说大卫父母年事已高，很需要一位精明能干的继承人。他们早就听说晓婷是位有很强独立能力、办事雷厉风行的女孩。虽说家里穷点，但他们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晓婷，你怎么啦？”大卫关心地问。 晓婷还是在笑。 两分钟后，她突然停住了笑，把原来望着窗外的头转向了大卫，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可似乎又好象是听到了他关切的询问。 “哦，没什么？我有点恶心！大概酒喝多了！”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事吧，要不要停一下车，吐掉一点！”看着心神不定的晓婷，大卫以为是酒精的作用。 “好吧！你等一下，我吐掉点马上回来。”晓婷飞也似的离开了车子，跑向了马路旁油菜花盛开的田野。八辆婚车一起停了下来。 两边的油菜花开得正茂盛！风一吹，齐刷刷的起伏，要是一个人在里面干些什么事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一刻钟的光景，新娘还没有回来。婚车后的汽车不断地按着喇叭！大卫在驾驶员的催促下下车去看一下。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找遍了田野四周再也没有了新娘的影子。难道新娘飞了不成？还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呢？大家只有耐心等待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半个小时侯后，还不见晓婷的影子。大家开始着急了起来，新娘家的电话已经开始催了。车里的人全都出来一起找了！ 四点三十分，终于有人在离停车点半里地的油菜地的小河边的一棵树上发现了穿着婚纱，脖子里缠着长统丝袜的晓婷。她在这春寒料峭的风中摇摇摆摆。 第二天的葬礼上，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在他的哭诉中，人们知道了他就是晓婷在村办厂认识的的意中人。原来，自从晓婷的家人反对他们的婚事以后，晓婷就和她的恋人一起外出打工，由于在不同的单位工作，在晓婷和亲友们介绍的其他男友交往过程中，没有人发现她的恋人的存在，只是觉得她的冷淡都令人畏惧，所以他们都一一退出，这就使晓婷和恋人的关系一直很正常地交往着，直到晓婷婚礼的前一天下午。 “晓，今天下午你必须得去吗？”男友似乎下定决心最后一次问她。 “当然，那能怎么办？人家的彩礼都收了，嫁妆都已买好了！现在家里恐怕亲戚都一屋子了。”晓婷黯然地说。 “那我怎么办？” “和以前一样吧。过我们的日子，结他们的婚，我走过场，作个形式吧！”晓婷悲戚地说。 “可这次不同，是结婚。”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谁叫我们生活在这样贫穷的家庭！父母要养老、二哥要结婚、小弟要上学呢？你说我能怎么样？反抗吗？大哥非得打死我！” 听了晓婷的话，他一声不吭。 “唉，你的善良让你左右为难！他们的家境那么好，你的父母兄弟都指望着那家人。可你就不为我考虑！”男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了这句话，“唉，还是祝福你吧！愿你幸福！没有了你，我还活着干什么，让我走吧。” 他好象到了世界末日。“我还是走吧、、、、、”他自言自语地说，好象在告诉晓婷自己的出路。 晓婷走了，在春寒料峭的三月！先于她的初恋男友、她的父母、他的兄弟离开了人间！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