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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一个网友告诉我，他去了我的出生地额尔齐斯，他说那地方真美。我看到不由的笑了，其时我出生的地方离额尔齐斯还远着呢，只是那条流入北冰洋的河，将我与额尔齐斯联系在了一起。在父母单位的辖区内有一个叫渡口的地方，那里流趟着一条大河，一座石拱桥穿越山腰，这里是与外界相通的唯一车道，固有人把守着。每次坐车路过渡口，大人们都要停车休息，而我对那湛蓝的河水特感兴趣，总会跑到桥上俯视河面， 清澈的河水印出蓝天的颜色，水里还漂着朵朵白云，甚至能看到桥上小小的我，站在桥上俯视河流，竟发现它平静的不曾流动，就象一条圆润的蓝宝石玉带，弯弯的束在山腰，河边是连片的青草地上，开着些黄的、红的、白的不知名的野花。 我曾多次问父母这条河源头在哪流向哪？父母总是摇着头表示不知道。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妈妈告诉我说：这条河的源头就在阿勒泰山，山上的融雪流出了无数的小河，再加上叮咚的山泉积到一起，汇成了这条大河。这条河应该流向境外的，它是一条边境河流。我更奇怪了，便问：“你怎么知道，你去看过吗？”妈妈说：“中苏交恶后，当年很多偷跑出境去苏联的人想回来，可是国家不接受，在边境线上很多人被两边的边防军当成入浸者用枪打死，那段时间渡口常漂过死尸、死马、死牛什么的，很多，很多，如果不是边境河那会漂这些呀。”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所处的地方离边境很近，骑马也不过就一天的功夫，这样让我相信它的确是条边境河流。 不管是什么样的河流，我都很喜欢它，喜欢它的平静，优雅，更主要是它河里的物产。在每年的夏天，爸爸和他的朋友总会在周未的下午去渡口，第二天回来时，手上提着各种的鱼，我们围在饭桌前尝着美味的鱼，听着爸爸讲叙捉鱼的趣事。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河里有一河的泥鳅就没人想着捉来吃，路途的遥远又不可能从外地运鱼来改善生活，很多从江南支边到北疆的人，在夏天都会去渡口试着捉鱼，而我所说的是捉却不是钓。渡口那有几只小船，在天黑后男人们就将船划到河中心，在那静静的待一会，然后用手电洞对着河水乱照，爸爸说鱼象鸡一样，晚上被亮光一照它就呆住了，这个人用手电洞照着鱼另一个人就拿着标枪一样的棍子直插鱼的头部，这一插是要很讲技巧和速度的，在鱼还没感觉到破水的气浪时击中它，在它还没反应过来要反抗就一举带出水面，不然等它反应过来扭动身子，要制服它就要颇化力气。 这条河最盛产的是狗鱼，至所以叫它狗鱼是因为它长了一对獠牙，就象真的狗牙那么大，我曾用手摸过，极之尖锐。爸爸说他们曾捉过一条一米多长的狗鱼，可结果却被狗鱼猛烈的挣扎搞的他们人仰马翻，全部落水，鱼也跑了。后面他们得到的教训就是半米以上的狗鱼不要去碰，虽然是夏天，可河水却是融雪汇成的，成了落汤鸡就会得感冒。此外就是身上有五条黑杠的一种小鱼，这种鱼也有细细的牙齿，只是身体怎么也长不大，因为得名五道黑。五道黑的肉质细滑鲜美，而且无刺，爸爸说它专吃小鱼。捉五道黑用标枪插就太慢了，很多时候是站在岸边丢一雷管，水被炸起了柱，鱼给震晕了，拿着网捞就行了。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回想起爸爸他们捉鱼的精采，就奇怪他们为什么不钓鱼，可是想想那些鱼的牙齿，呵呵，想钓它们，不如说你在发善心给鱼儿送吃的来了。 人对自然的爱护和破坏都源自自身的生存条件，当年日本人发明了电木，电器产品的绝缘不在依靠云母时，父母他们的生存空间一下就消失了。那么多人都还这么年青，总要做点事吧，国家怎么可以养你们的后半生呢。根据各方的科学论证和研讨，上级决定开挖阿勒泰山河沟里的黄金，因为在不久的将来，黄金制的妆饰品将热销全球。人们都说：阿勒泰山有九十九条沟，沟沟都有黄金，爸爸他们单位的黄金开采点就定在了渡口。头一年是自由组合的，只要在夏季完成任务就行，可淘黄金却是用最原始的工具，用锹挖起河边的泥沙，倒进用树桩制成的钵子里，在河里轻轻摇晃，河水冲走了泥沙，留下的自然是黄灿灿的金子。这一年，人们热火朝天的翻着泥沙，河水不再湛蓝，这个夏天我们也没吃到鱼。 春季融雪时，家门前的小河发了洪水，河面的冰块打着转转流不动，混浊的河水也越长越高。就是这个春季，我家的小狗伯爵被人用农药毒死了，妈妈怕黑子去挖爱子伯爵的坟，决定水葬，看着冰块夹杂着伯爵很久才漂出一点点远，我就奇怪，哪里堵着了，以前总没见过融雪也会发洪水。夏季到来时，突然来了很多外乡人要在渡口淘金，父母的单位组织了辑查队，不准这些外乡人在单位的地盘里淘金子，因为本单位的工人也要完成任务。后来才知道这些外乡人是青海、甘肃那带的回民，他们那地方干旱少雨，常年吃国家救济，没出路就由乡里的县里的父母官带队出来找活路，不知怎么听到阿勒泰有黄金淘，于是一大帮人就这么杀了过来。由于不准他们就近作业，这些人只能沿着河道走到偏远的深山沟里去淘金。爸爸周未还是会回来休息，告诉我们河边的泥沙全挖遍了，现在开始翻岸边的草皮了，因为有很多外乡人在上游挖金，现在河水混的看不清水里的东西了，鱼也少的可怜了，很难再捉到了。 挖金后的第二个春季融雪，门前小河的洪水更大了，冲倒了河边的一棵我抱不拢的大树，树斜斜的横到了对岸，成了我们过河的独木桥，以前河里平坦的用来洗衣服的大石块也被河水掀起，人站在上面都难保持平衡，别说洗衣服了。这年的夏天是淘金的第三个夏季，爸爸告诉我们：今年从外乡来的人更多，这些人没住的地方，就在山坡上挖一个低矮的地窝子，再砍了树木搭个顶，现在渡口哪边的树都没了，到处是人，治安很乱很乱，那些外乡的人生活好艰苦，没青菜、没肉食、没油、只有白面和一些玉米等杂粮，粮食是定量的，他们买的黑市粮食比供应的贵了好多，每天也就白水面条、玉米糊糊。他们住的地方没有电，更不要说有什么娱乐了，每天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的。现在挖沙的人太多，河水好象涸了似的，河道也没以前宽了。这年的夏季我们跟着妈妈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地方搬进了城市，当车子路过渡口停下休息时，我站在桥上看到的是面黄饥瘦、毫无生机的额尔齐斯河。 留下来的爸爸常写信告诉我们渡口的发展：沿岸的人不低于十万了，人多金少常发生械斗，死了人也有人被抓去坐牢。本单位的人现在不怎么淘金了，开始开小店做杂货生意，这比淘金要安全，如果你挖到了指甲盖大小的瓜子金，你一出门很可能就会遭袭击。现在人们为了淘到金子，开始挖坑道了，就象挖煤一样，有了坑道挖地很深，常出现塌方的现象，经常有人被活埋。走私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上面成立了黄金辑私队，可走私的人装备比公安的装备还要好。河道也窄了很多，现在淘金人站的位置快到以前的河道中央了，水小的可怜，鱼更是没影了。后来的这一切在电视剧黄金辑私队里真的看到了，我感到很难过，不知道电视在宣扬什么？是辑私队的英勇，还是现实社会的残酷。没有人愿意埋骨在哪荒山野林，没有人愿意过哪种野蛮人的生活，没有人愿意去破坏自然，可人们要生存。看着电视剧里那条窄窄的河流，混浊的河水，谁也不会想到几年前这条河里游有一米多长的鱼。 后来也许是城镇发展的需要，也许是死了太多的人治安难管理，也许是黄金产业的规模化开采取代了这种原始的劳作，上面把所以散居在山里的民众都搬到了一个叫北屯的小镇。进山的路不再修理，任由它冲垮、冲烂，每年除了放牧的牧民外，很少再有人进山。再后来听说那里要封山育林了，到了2002年后看到网上介绍中国内陆唯一的瑞士风光－－额尔齐斯湖时，不由的苦笑了。人们圈地似的划出了额尔齐斯河的一段做为景色优美的风景开发区，可曾理会过这条河曾经的伤痛，可有预见将来还会给它带来怎样的痛苦。 (编者:人类的文明, 总是伴随着环境和生态的破坏一起,带给人类,沉重的思考.)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