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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糖瓜粘 二十四 扫房日 二十五 推糜黍二十六 去吊肉 二十七 宰只鸡 二十八 把面发 二十九 蒸馒头 三十晚上守一宿 大年初一满街走 唱着童谣开开心心过年的记忆离我们越来越远，现在的生活好了，物资丰富了，人也长大了，但提起过年最深切的感受却是一个“累”。春节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传说远古时候有一个叫做“年”的怪兽，它住在深海每到腊月三十的这天，它会上岸来掠夺人们辛苦一年的收获，可它很怕响声，于是到了腊月三十的晚上人们聚集在一起，敲锣打鼓，燃放炮竹，以制造声响来惊吓“年”用于保护一年的收成，那时候的炮竹并不是现在带有火药的鞭炮而是竹子，竹子燃烧后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称之为炮竹。虽然“年”后来再也没上过岸，但风俗却形成了，人们开始利用这一节日相互祝福庆贺，感谢过去一年的太平，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为了这一节日，在家的父母无论多么辛苦都要准备丰盛的年货，等待远走他乡的亲人回来团圆，于是就有了上面的童谣，只是长大的我们不再有唱童谣的心情了，我们承担起父母往惜的辛苦，物资的丰富不用我们再去做那么多的事，但走亲访友对亲人的祝福却是这一节日必做的功课，当这个年还没过完，我们就已大呼“累 累 累”了，可看着父母满脸的喜悦，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亲友们真诚的祝福，谁又会因为“累”而逃避过年呢。 我是最喜欢过年的，因为过年有我喜欢的烟花让我放，记得以前在新疆时，每到年前父母的单位就会派车队出去拉年货，在十一月大雪封山后也就是春节期间出车最勤，每出一趟车前面就有两部拖拉机开路，把堆在路上的雪推开，特别是盘山道上的雪一定要清干净，如果不再下雪拖拉机就先回了，不然就等在一个叫穷汉的地方，等着接拉年货的车队。那时的年货都很简单，糖果，瓜子，烟花炮竹，一些日用杂货，有时也会有些好东西，冻的象冰块一样的豆腐，汤圆粉，有一年还拉回来比胡萝卜还细小的红薯，妈妈把这些红薯当作宝，可我们却看都不看一眼。因为物资短缺，年货都是上面分好了各单位派车去拉，回来后再定量卖给各家。单位各部门也要打扫科室并把房子外面刷上白石灰，雪后阳光照射下，一切都是那么清爽，干净，安宁，祥和。 年前十几天妈妈就开始准备了，先是拆冼床上的被褥，寒冷的天气床单晒到外面就结成了冰，要它干却要等几天的功夫。差不多还有一个星期了就让哥哥杀鸡宰鸭，每年春季家里都会孵几窝小鸡小鸭，喂过整个夏秋两季就是年前这一宰，十几只断了气的鸡鸭躺在雪地上，妈妈会先让我去拔些漂亮的羽毛留着做键子，然后才烧开水烫鸡拔毛，冼好的鸡鸭就挂在院子里冻着。接着是抄瓜子，抄好的瓜子用袋子装了放在火墙上烤着怕潮了不好吃。还要把埋在院子雪堆里过冬用的肉拿回家来化冰，去菜窖拿几棵冻的掉冰渣的大白菜回来准备包饺子，也会跟我们商量谁负责剁饺子馅，那时弟弟小没他的事，我剁不了多久就喊手酸，而哥哥他们总是说你们先剁着，我们出去滑会雪，晚点回来剩下的工作我们就全包了，可他们一出去不到天黑是不回的，饺子馅滩在案板上妈妈看着着急，最后还是由她自己来完成。 到了二十八，妈妈把床上的被褥都冼完又重新钉好后，就轮到我们一个个冼澡，这天家里一定是火烧的旺旺的，暖的只穿单衣就可以了。二十九等妈妈把我们所换下的衣服冼完后在傍晚时就会和爸爸一起炸些肉圆子之类的东西，而我们就在旁边转悠，看着金黄的肉圆子刚出锅就想往嘴里放。这时妈妈总是笑着说：她小时候家里过年炸东西都是等到孩子们睡了才炸，因为大人们忌讳孩子们会乱说，比如油干了，火小了，东西炸糊了等等，那一天他们的日子最好过，就算没背完书，练完字都可以早早上床睡觉，你不睡大人们还赶你去睡，就怕炸东西时小孩们在旁边乱说话，不象现在由着你们在旁边乱搭嘴。三十这一天的事都是爸爸的，年夜饭由他来做，菜也就由他决定做几个做些什么，爸爸平时是不做饭的，也许是很少吃到他做的饭菜也许这顿年饭爸爸特用心，我们总是觉得爸爸做的饭菜比妈妈做的好吃。吃完饭妈妈开始给我和弟弟换新衣服，哥哥他们二十八冼完澡就换了，妈妈怕我和弟弟搞脏了新衣服每年都是到吃过年夜饭才准我们穿，换完衣服高兴的事才正式上场了，妈妈把早就分好的烟花炮竹拿出来，那时的鞭炮也就一百，二百，五百，一千响，也许有两千响的，只要我没注意到，一千响的鞭炮是吃年饭和晚上十二点放的，我们没份，分到手的最多就是五百再加二百一百的，我和弟弟就小心的拆开，五百响的拆成一大包统统装进口袋里，妈妈就点两支檀香给我们，让我们出去自己玩，这时候的小孩子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是一伙一派的，都聚在有路灯的地方放鞭炮，啪啪声不绝。玩久了冷了，就窜回家去烤火，那时看到爸爸的烟就很想要，因为拿烟点鞭炮比拿檀香点酷，可妈妈不同意，她怕我们不小心点着了绵衣里的绵花。这种事好象每年都有发生，常有小孩把燃着的烟就这样随手放进了口袋，如果平时气温低可能也没什么，可当口袋里装满的鞭炮噼雳啪啦响起来时，怎么拍都拍不及了，新衣服一定会炸个大窟窿的，回去怕挨打就跑到别的小朋友家求大人帮缝补，好在那时的布料多数是蓝黑色之类，要找到相同颜色的也不难。等到了晚上十点多哥哥就会来找我和弟弟了，要我们回去放烟花，这时他们的烟火早放完了，来找我们也只是打我们手中烟花的主意，那时候的冲天炮，地老鼠，每放一个都能引起小孩子们”好漂亮”的喝彩声，也都会跑回家拿出自己的烟花，很大方的请旁边的孩子一起玩。 过了十二点妈妈就会叫我和弟弟回家睡觉的，有时候她要包饺子就让我和弟弟自己上床睡，那时每户的房子都不大一式的格局两长间,每户根据自己的需要再间隔,我想大概是为了冬季取暖不能盖太大的房子,在冬季我和弟弟就一起睡在妈妈的大床上，我们上床后只可能安静片刻，就开始躺在哪挠对方的脚，痒了就哄堂大笑，接着就你踢我我踢你，不一会掀开了被子扑过去挠身上，笑成一团也揉成一团，爸爸妈妈来训我们也只能安静五分钟，后来妈妈没办法，就过来抱着我们讲故事陪着我们睡，可我特不喜欢在妈妈怀里蹭,所以她的故事一段还没讲完我就乖乖爬到自己的枕头上去睡了，还是弟弟乖，他能听几个故事才睡着。 初一的早上都是妈妈喊我们起床的，北方的习惯是初一的早上吃水饺，我们却吃不了几个，因为我们要赶着去拜年，每年拜年的第一站都是以前我家在五连的邻居涂伯伯家，我和弟弟都在五连出生的，妈妈说自从我们会走路起他家就常遭殃，我们是不会放过一丝可以翻箱倒柜的机会的，常把涂伯伯家的落地柜的柜门打开，里面的东西翻出来，抓到什么吃什么，看到了辣椒油也不会分辨，就知道往口里塞，结果是辣的哇哇大哭。可我们那么急着去涂伯伯家拜年的原因妈妈也许永远都搞不清，妈妈不知道我和弟弟都爱吃涂伯母包的饺子，涂伯伯一家是四川人，涂伯母包的饺子有荷叶形的花边，小时候总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比自家的好吃，所以每年初一的一大早我就会带着弟弟先去涂伯伯家玩上一阵，看着涂伯母包着有荷叶花边的饺子，吃的肚子鼓了才告辞并开始真正的拜年活动。 那时候过年孩子们会每家每户敲门去拜年的，而每家都会留一个大人在家守着，有孩子来敲门，就会揣出成盘装的满满的糖果由孩子们抓着吃，因为父母他们都是支边去的，每家都在内地有亲戚，所以过年时也会吃从内地寄来的高级糖果。过年时大人们是真心的大方，对前来拜年的孩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出来由孩子们挑，孩子们嘴里的：“叔叔阿姨新年好”说的很纯真，可看到好的糖果就大把的抓，普通的就意思拿两颗。我和弟弟从涂伯伯家出来后就会分手各自去拜年，沿路想去谁家都行，等装满了糖果就自己回家清空口袋再去，这一行动关系到年后一段时间有没有糖吃的问题，所以个个小孩都很卖力，拜年得到的好糖果就自己用个小袋装起来，普通的就放进家里的盘子让父母分给来拜年的别的小孩，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拜年真是相通有无的绝好办法，可是孩子们的注意力只在糖果上面，不然家家过年的过货都会是一样的。拜年到初三就结束了，初四妈妈开始盯着我们做寒假作业，而大人们这时候却开始活动了，你来我往的去哪家聚餐闲聊。 后来回到孝感后才知道内地过年不兴去每家每户拜年，年前照例要清清冼冼准备年贷，只是和以前不同了，什么东西都要去买，糍粑，汤圆，鱼，好在我们家不喜欢吃腊肉香肠，妈妈每年只要买些包饺子的肉就可以了。八几年的时候要买到好的糍粑汤圆粉就要早早去食店排队,市场上的鱼肉都是一早就抢购一空。妈妈会把买回来的鱼打了鳞用酱料腌几天再挂起来晒腊鱼，腊月的冷天把妈妈的双手冻的似馒头般红肿。二十九的也会炸些圆子，我们照例是在旁边转悠，三十的要贴对联，以前在新疆是不讲究这些的，妈妈写的一手好毛笔字这时候发挥了作用，看着贴好的对联妈妈会提起她小时练字挨了多少打，会摇着头说我们现在怎么就是钢笔字都写不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门前的对联有红白蓝之分通过对联的颜色可以看出这家过年的一年是不是有亲人离开。初一没事做了我和弟弟也就只有放炮竹去逛街混时间。 在孝感的亲戚只有妈妈的二伯及他的小儿子，这个二爹爹到是个极好的人，每年过年他都要让他的小儿子来叫妈妈带我们去他哪吃饭，这餐饭也极隆重，大大小小的菜十几个，上桌的也就是二爹爹我的那个小舅舅、妈妈、哥哥、我和弟弟，我曾私下问表妹为什么不去吃，她笑着摇摇头不吱声，等开饭后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太多了，也许是我们在新疆没养成好习惯，每年的这餐饭我们几乎是被训着吃完的，吃饭时大人不问你不准说话，大人没动筷子你要坐着等，筷子不准放在碗上面可放在桌子上我觉得不干净没办法只能拿着，还有就是大人没离桌你就不能下桌，要端正的坐着脚不能踩着别人的椅子撐，看着表妹在旁边笑眯眯的帮老人倒酒，我想就算让她上桌她也会找借口逃开的。到了初三妈妈就会带我们去武汉给外公拜年，还要去看妈妈的舅舅一家，武昌的大舅舅，几天下来要到汉口武昌走几圈，都不知妈妈哪来的精力，后来上了高中有了自己的朋友，这些走亲戚的事能躲我就躲了，妈妈也称年龄大了，体力不如以前了，很多时候则是舅舅他们来给妈妈拜年了。 时间转眼飞逝，我们也很快长大成人了，看着惭惭衰老的父母我们接下了妈妈以前做的很多事，会主动帮妈妈冼冼弄弄，帮她把要准备要买的年货驮回家，和她商量年夜饭做什么，也接下了爸爸做年夜饭的任务，有时我们也会陪妈妈去武汉看舅舅姨妈们。在南方打工的这些年不常回去了，但一定会在三十那天打电话问候父母，也会做年夜饭给哥哥弟弟他们吃，并和朋友一起出去爬山游玩，会玩的很开心，只是心境不同了，长大后的我再也没有幼时的单纯，连看春节的联欢晚会也笑的没那么开心了，可看到那些煽情的片段还是会流泪，会因为自己没回家陪父母让他们过一个热闹的年而心酸。我的一个朋友对过年要在炉台边转个不停是这样看待的：家里人要吃饭，你开心不开心都要做，把心态放正了，当做饭是件快乐的事，你做的开心他们吃的也开心不好吗。在电影魔幻厨房里那个鼻子很灵敏的编剧曾说过：女人的心情可以通过她做的饭菜反映出来，爱情中的女人做出来的菜味道是甜蜜蜜的，苦闷的女人做出来的菜味道是焦燥不安的，我想男人也是一样吧，因为你开心与否会直接影响到你旁边人的心情，看着她想着父母以前的年，我们现在身体的累和心里的快乐怎么衡量才平衡呢？ (编者按:“年”没再出现，我们也长大了。年年过年，只是不再有儿时过年的心情。儿时的年，回忆起来，总象乡愁一样，在心里缠绵不休。） (责任编辑：世外梅园文学网) |
